走到街道上，發現整條街到處都是血跡
還躺著好幾具屍體，整條街上都飄散著屍臭味。
一天過去，許多人因為受不了無法分辨別人的真假這種壓力
因此精神崩潰，不是自殺就是變成瘋狂的殺人魔。

只要把看到的人都殺光，就不用擔心他是真的假的
我就不會被殺了。

許多村民都抱持著這種想法，進而變成殺人魔
因此死傷數又增加了許多。

跑了十多分鐘，冷軒最後決定先到寺廟裡休息
雖然寺廟位於整個村子的中心，早已經是淪陷區了。
但是寺廟地勢較高，而且四面都有出入口
因此反而變成較安全的據點。

快跑到寺廟的東側出入口時，突然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在前方。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冷軒停下腳步，站在眼前的是，傑維跟子璋。
「我們被逼到沒地方去了，所以想躲到寺廟裡。」
傑維攤攤手，笑著：「你們呢？」
「我們也是一樣。」冷軒也無奈地笑了一下
四人一起走上階梯，進了寺廟。

進了寺廟後，他們先檢查過寺廟內外一圈
果然發現了瑩綾的家人屍體
父母親和妹妹的屍體被塞入衣櫥裡，早已發臭。

瑩綾家的餐桌上，雅芝從瑩綾家所儲藏的食物做了些料理出來。

「你們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傑維問
冷軒望了雅芝一眼：「我爸媽被殺了………」
「是X嗎？」
冷軒點頭：「擴散的速度遠比我們估計的還要快。」
「剛才的爸爸媽媽是假的嗎？」
雅芝問，卻靜靜地流下眼淚

冷軒便把早上的經過概略說了。

「問題出在哪裡？我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啊？」子璋說
「當然，之間的差異性只有家人才能感覺得出來。」
冷軒端起咖啡：「第一點，我爸非常關心雅芝。
所以他一看到我，一定會關心起雅芝的事，但是他卻一句都沒有問。」
「第二，爸在大門裝了一堆鎖
讓大門變成只能讓他一個人進入
可見他已經對這件事擔心到神經質的地步。
這麼重視安全的人，怎麼可能會讓媽一個人在後院裡呢。
既不能保證媽的安全，也不能保證回來的媽就是本尊。」
傑維點點頭，專心聽著。
「第三，我爸有個習慣動作，是他不自覺的。就是這個……」
冷軒用左手假裝推眼鏡：
「他只要在想事情的時候就會這樣做。」
「所以……我認為他們是X。」冷軒啜了一口咖啡：
「我在想……可能是我跟雅芝的X還沒出現
所以他們先困住我們的行動，找藉口把大門給封死。」
「這個推論你有幾成把握？」傑維問
冷軒遲疑了一會：「百分之百。」
心中決定不把垃圾桶的事說出來。
「嗯……」傑維低頭想了一下：
「雖然關於老師父母的事感到很可惜..
但是我們因此得到了幾個很重要的規則。」
「規則？什麼規則？」子璋問
傑維看了一眼冷軒，示意由他說明：
「簡單的說，X擁有的只是本尊的記憶
個性無法完全模仿地一模一樣。
而且大腦不曾留意過不自覺的習慣動作
所以X也無法表現出習慣動作。」
「所以可以做個大膽的推論…」傑維接著說：
「X拿走本尊的大腦以後，只是複製了記憶
無法複製本尊的個人感情經驗。
這點對我們來說，是個極有利的一點。」
「是啊…你們那邊又是怎麼回事？」冷軒問
傑維啜了一口茶：「你們回家以後，我本來也想帶子璋離開的。
後來想到醫院有燈光反而比較好，我們就決定留在醫院休息。」
「後來，大約是六點多吧。」傑維接著說：
「一群人衝進醫院來，見人就殺，醫院裡的人幾乎都死了。」
「他們是X嗎？」
「我想不是。他們應該只是發了瘋的村民。」
「他們為什麼要攻擊醫院？」雅芝問
「我想是為了搶奪醫療資源吧…」
「在這種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殺死的壓力之下
他們想佔據醫療資源以保性命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
冷軒接過傑維的話
「沒有警察來處理嗎？」
「警察似乎全部殉職了..
今早我也在街上看到我爸，也是被村民殺死的。」
所有人陷入一陣沉默
「那…那現在該怎麼辦？」雅芝已經擦去淚痕
「對啊，我們只有四個人。要怎麼跟他們對抗？」子璋接著說
「據我估計，現在烏村活著的人不到一百人吧。
要去找他們嗎？」傑維問冷軒
「不，他們其中有的是瘋狂攻擊者。
我們貿然去找他們，反而增加危險。」
冷軒看看雅芝：「我們逃出烏村吧。」
「逃出村子？」子璋驚訝
「雖然很難解釋，但是烏村外的世界不同於你們所認知的。」
「我就知道。」傑維笑了出來：
「烏村是為了某種計劃而創出來的吧？」
冷軒點頭：「好了，我們先逃出去再說吧。」

四人帶齊了乾糧跟水，從寺廟逃了出來。
子璋建議回冷軒家開車，所以他們又先繞到冷軒家
卻發現車輪全被刺破了，於是他們只好用步行的方式。
離開烏村的路只有一條，就是往北的主要道路
通過一個過山隧道後就是烏村外的模擬村落了。
一路上他們盡量避免跟別人碰見
無論是一般村民還是X，兩種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危險。
半途中，冷軒將烏村計劃大略說明一番。

「想不到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子璋說
「這也沒什麼不好…
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比經過規劃的烏村還要好。」傑維微笑著
「是啊，外面的世界十分的醜惡……
人心、價值觀等都已經被扭曲……」冷軒淡淡的說
「為什麼那些村民會想攻擊別人呢？」雅芝問
「因為對每一個人都失去信任了。」傑維像是去郊遊般的輕鬆：
「不管看到的是誰，都會擔心他是不是X。
就算不是自己的X，也會幫忙X騙他，所以變成沒有人能信任。
一般村民分辨不出X的話，就只好全部都當X來處理是最安全的。」
「最可怕的不是X本身，而是他帶來的影響..
完全摧毀人類彼此之間的信任關係。」冷軒說

走了許久，終於走到隧道口，卻發現令人失望的事實。
隧道崩塌了。

「糟了，出不去了。」傑維說
冷軒走近崩塌處，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
「看樣子是有人用炸藥把隧道炸毀的。」
是火藥味。
「炸藥？誰有那種東西啊？」
「可能是到警局裡去找的吧。
只要有火藥、雷管再加點汽油就可以做成土製炸彈。」
傑維掩著鼻子，似乎不太喜歡火藥味
「崩塌處很新，有些土塊還有餘溫，應該是剛炸毀沒多久。」
冷軒站起身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們逃不出去村子了。」子璋顯然很緊張

天色還算亮，看樣子要再等兩三個小時才會黑下來。

「我們先休息吧。再來想辦法。」
冷軒坐到土堆上，讓雅芝坐在身旁

有點奇怪……好像有人在刻意阻攔我們的行動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就代表X不是隨意攻擊村民
而是有組織性地規劃進行……
接下來只剩一個辦法，必須在最有把握的狀況下才開始實行……

天色漸漸轉暗，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我們回去吧。」冷軒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泥
「回去？想到辦法了嗎？」子璋興奮地問
「嗯，我還有一個辦法，還可以試試看。」
「好吧，既然老師說有辦法，
我們就再回去一次吧。」傑維也跟著站起來

隨著時間過去，天色越來越暗
今天比平常的烏村還要早邁入黑暗
也許是因為季節移轉的關係吧。
聯外道路兩旁是一大片未開發的土地
由於接近烏村湖的關係，加上終年不見陽光
這裡就像是一片陰森的溼地。

「啊，螢火蟲……」子璋指著左前方的一戶人家
從籬笆縫隙中的確可以看到發著綠色光芒的光點
正在作不規律的移動
「過去看看。」
冷軒帶頭，他打定主意要解開螢火蟲跟X的關係

四個人輕聲緩步地走近那戶人家，
冷軒的印象中那戶人家是一對老夫婦
平時行動不便，常常需要村民幫忙生活起居。
走近籬笆，他們從縫隙中窺向院子內
每一戶都會有的阿勃勒下，有一隻螢火蟲緩緩飛舞著。

「要抓來看看嗎？」
傑維問，冷軒思考了片刻，最後點頭。

他們推開籬笆門，裡面重聽的老夫婦似乎沒聽見有人進來
整間屋子仍是一片悄然無聲。
院子內，那隻螢火蟲仍然在那徘徊著。
冷軒緩緩地走近那隻螢火蟲
突然間，卻發現腳旁也有件異物。

蛇皮？不，這不是……

仔細一看，地上這塊像是蛇皮的東西遠比蛇的體積來得大
而且還沾滿了某種汁液，隱約傳出惡臭。

「是血…」傑維蹲了下來：
「跟我們一樣的血……」

冷軒正打算將地上這樣異物撿起來時
卻發現原來那隻螢火蟲忽然不見了。
四處找了一下，才在那個阿勃勒上發現牠的蹤影。
只是，牠明顯地變得不一樣了。

那螢火蟲停在阿勃勒上，好像是在吸食阿勃勒的樹汁一樣
體積以驚人的速度在膨脹。
而牠從阿勃勒吸食而來的樹液
暗紫色的汁液緩緩流出來，就像血一般。
他們的視線就像黏住了一樣，一直盯著逐漸漲大的螢火蟲。

啊……啊啊………………………

微弱的聲音，一直微弱近乎沒有的呻吟……
不仔細聽是絕對聽不到的聲音……

啊……啊…呃…………………………

這次冷軒聽得更清楚了，從屋內傳來非常微弱的呻吟聲。
他獨自走近屋內，越過寂靜的客廳
往聲音的源頭探去。

一個年過七十的老爺爺，正躺在床上掙扎著
床邊站著個人，雙手正施壓在老爺爺的脖子上。
那個人帶著毫無笑意的笑容，跟老爺爺完全一個模樣。

冷軒急忙撲過去，將X撲倒，X一時站不起來。
冷軒看床上的老爺爺，紫黑色的舌頭吐露在外
眼球漲大，似乎死在痛苦之中。
冷軒俯下身，想把X的雙手反壓在後，卻被他一推
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讓冷軒往後撞到牆壁。
冷軒感到胃部不斷地湧上噁心感
連呼吸都不順，看來是腹部受到極大撞擊。
模糊的視線映出X緩緩爬起來的畫面……

糟…糟了……

X站起身來，卻不走向冷軒，而是走向床頭
仍然掛著不能算作表情的笑容。
碰地忽然一聲巨響，他打破了旁邊的窗戶
已經被玻璃割的血肉模糊的手，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玻璃。

冷軒心裡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
雖然想要阻止他，但是身體卻是完全動不了……

X拿著碎玻璃的尖端往老爺爺的脖子刺下
就是拿刀切肉一樣，他竟然打算用玻璃碎片把老爺爺的頭切下。
血液飛濺四處，窗簾、床單、地板上都濺滿了老爺爺的血
冷軒不斷地感到作噁，終於忍不住吐了一地……

冷軒忽然想起相對論的著名例子
時間總是在痛苦的時候過得特別的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
也許半小時，也許五分鐘，也許只有一分鐘
冷軒只看到X拎起老爺爺的頭，那缺少身體的頭部還滴落著血
X淺笑了一聲，爬出窗外去了。
接下來，冷軒只感覺到視線發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哥……哥……？」意識逐漸浮現出來
眼前出現雅芝的臉蛋，一頭長髮仍舊一樣地烏黑
「我怎麼了？¬」
「你昏過去了。」站在後面的傑維說：
「大概是被嚇昏吧。」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對了……老爺爺………

那已經染成整片紅的床上
老爺爺仍舊躺在上面，只是頭部不見了。
冷軒又感到一陣作噁……
傑維跟子璋將冷軒扶出屋外，那隻不斷漲大的螢火蟲也已經不見了。

「那隻螢火蟲呢？」冷軒問，但是看到其他三人似乎都不願出聲。
過了許久，傑維才說：
「多了一個X……她往屋子裡衝，我們攔不住她……」

冷軒做了幾次深呼吸：「往南走吧。」
冷軒說：「走到烏村的最南端。」

突然間，四處傳來吵鬧聲，似乎有許多人正往這邊趕來。
冷軒往聲音來源方向望去，道路遠處似乎有一群人正跑過來。

「是誰？」子璋問：「村民嗎？」
「不，是X……X打算攻擊我們！」
冷軒說：「快走！」

冷軒帶著他們轉進小路，打算從小路繞過他們。
冷軒一直繞著迷宮般的小路
他們的腳步聲也就逐漸遠去，似乎是追不到冷軒了。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冷軒覺得自己看到那群追來的X之中
有一對男女異常地眼熟……雖然不是很確定
但冷軒也不願再一次看到那對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