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嗎？警察先生？」
從警局門口傳來一名男子的叫聲：
「有人受傷了！」

三人急忙地跑到警局門口，這才發現...
那名男子便是他的學生，子璋。
他正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也是冷軒班上的學生之一。

「老師？」雖然不能理解老師為什麼出現在警局
但是老師的出現給了他相當大的安全感：
「老師，我在前面的路口發現她……」
冷軒探了一下那女孩的脈搏和鼻息：
「還活著……但是這樣的大量出血，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趕快送他去醫院！」
冷軒一行人坐上車，往醫院方向開去。

急診室外，子璋坐在椅子上喘著氣
急診室裡面是冷昀宸在進行搶救。

「小實，是怎麼了？怎麼會受重傷？」
冷軒口中的小實，就是剛剛受了傷的女學生
子璋接過傑維端來的水：
「我剛剛在回家的路上，剛好看見有人要襲擊她……
我一大叫，那個人就跑走了……」
「有沒有看見那個襲擊她的人長什麼樣子？」
傑維像是老練刑警般問著
「沒有……」子璋搖頭：
「那時候很暗，什麼也看不清楚...
感覺上是個個子很小的人。」
「個子很小……？」冷軒跟傑維互看一眼

小實的個子不就很小？
應該是X正要殺她，剛好被子璋遇到吧。

「等我跑過去後，小實就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了。」
子璋望著手上沾滿了小實的血，微微地顫抖：
「我想說警局就在前面路口，所以就先把她抱到警局來……」
「你做得很好，你救了她。」
冷軒握住他的肩膀，發現他渾身都在發抖：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子璋沒有回話，默默地搖頭。他們也只好讓他繼續待在這裡。

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一名護士把冷軒叫進手術室去。

「情況穩定下來了。」冷昀宸已經除下手術衣：
「現在已經送去一般病房休息了。」
冷軒放下了心：「爸，幸虧有你。」
「別這麼說。是她幸運，再多個一兩刀，可能就來不及救了。」
冷昀宸坐在一旁的椅子，一臉疲累。
「話說回來，你不是下班了嗎？」
「今天村子發生這麼多事，我怎麼放得下。
所以就跑回來看看，沒想到這麼忙。」
「一直在動手術救人吧？」
「不……」冷昀宸一臉沉重：
「像這樣急救手術算少了，送來的大部份是屍體。」
「據說已經有一百多人了……」
「是啊。老實說，我們的大體室已經放不下了。」
冷昀宸嘆了口氣，閉上眼，輕揉著太陽穴
「爸，回去休息吧。」
「不行！醫院……」
冷軒打斷他的話：「明天...
還會有更多傷患。爸還是回去養足體力吧。」

冷昀宸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微微點頭。
出了急診室以後，冷軒把小實的狀況轉述給大家聽
子璋急著要進病房看她，卻被冷軒以傷患需要休養為理由給拒絕了。
冷軒本想讓大家各自回家，但是子璋根本不願意走
於是他們只好在醫院大廳陪著子璋。

藉著醫院的燈光，冷軒與傑維展開烏村地圖
將這兩三天出現過X的住家標在地圖上，藉此推算螢火蟲的擴散速度。

「看來如果照我們所推算的速度來看
明天晚上老師家也淪陷了呢。」傑維依舊掛著笑容
「恐怕沒什麼樂觀喔……
我們是用你下午所看的那份筆錄資料去推算，恐怕現實會更嚴重。」
冷軒收起筆來，仔細地將「淪陷區」的範圍記在心裡

也許只剩十多個小時吧，或許更少。
看來必須先跟家裡討論好對策。
設定一個只有我們才知道的密碼嗎？
不，X的表現上來看，他們擁有一定程度的記憶
雖然不是全部，但是難保他們會知道密碼。
他們的初步記憶到底擁有到什麼程度呢？
不先知道這點，我們根本沒有勝算。

「咦？子璋呢？」傑維的發問打斷冷軒的思考
冷軒看看四周，子璋原本坐的位子上，現在卻沒人。
「不見了？」冷軒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如同先前幾次一樣，逐漸從內心深處盪漾開來。
「他剛剛說要去廁所。」雅芝說
「廁所？」傑維看了冷軒一眼：「我去看看他。」
「我去看看病房。」說完，兩人都離開位子。

雅芝默默跟在冷軒後頭，足音迴盪在走廊上，宛如鐘聲一般。

好痛………我……怎麼了………
好痛……好像全身被撕裂一樣………
這裡……是哪裡……

在病房中的小實逐漸轉醒過來
一片慘白的病房，濃厚的消毒藥水味
身旁還掛了一袋透明液體。

啊…是點滴……醫院………我在醫院……
為什麼我會在醫院………
啊…啊…那個人……
沒錯…那個人想殺我……

小實盡力轉動自己的脖子
但是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好不容易她才把上半身抬起來，背靠著牆壁。

好多傷……這些被繃帶包著的地方都是傷口吧……
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不知道臉上有沒有……
啊…幸好……臉上沒有被攻擊……
不知道子璋怎麼了……
好像有聽到他的聲音……是他救我的嗎……

子璋跟小實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感情非常的好。
兩人都以為這是一段普通青梅竹馬之間的友誼
但其實他們在不知不覺之中，友誼產生了異樣
只是兩人都不曾發覺。

「小實？小實？妳醒了嗎？」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是她除了家人以外，還能給她安全感的聲音。
她想要回應，卻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門唰地一聲打開了。

「幸好妳沒事……」子璋紅著眼，跪到病床旁
「死不了……」小實輕聲說著，帶著笑容：「是你救我的嗎？」
子璋點點頭：「對了…那傢伙又來了。我剛剛在醫院外看到她。我們快走！」
子璋輕輕地將點滴針頭拔掉，把小實抱了起來。
「她？」小實望著子璋：「是想要殺我的人嗎？」
「嗯……我們得逃到她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子璋已經走出病房外，忽然聽到後方遠處有腳步聲接近：
「糟了，她要找到我們了！」子璋加快了腳步。

子璋抱著小實跑向大樓另一側的樓梯，打算從側門逃出
腳步聲在後頭追趕著他們。


「等一下！」後人有人大叫，子璋下意識地回頭
沒想到卻看見一件黑色物體往自己頭部飛來。
子璋跟小實應聲倒地。

倒在地上的衝擊使得小實全身傷口發出劇痛
一時之間差點昏迷。
發黑的視線逐漸轉亮
小實才看見眼前站了一個高大的男孩，手上握著一支棍棒。

「太好了…妳沒事……」
那男孩把棍棒丟到一旁，緩緩地將她抱起來
小實這時才看清楚，那男孩就是她的青梅竹馬，子璋。
她轉頭回去看，倒在地上的，也是子璋，抱著她的，也是子璋。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才是真的？…………

「差點就來不及了。」子璋抱著她往回走：
「剛剛在大廳的時候，看到另一個我在門外詭詭祟祟的
我就猜到他想做什麼了。」子璋得意的笑著。

對……就是這個笑聲………他總是這樣的大笑………
他才是真的……

「妳怎麼會被他抱走？」
「他說……另一個我…要來殺我……
所以要逃到她找不到的地方……」
子璋又朗聲大笑：「哪有人帶傷患這樣逃亡的。
況且，這裡有老師跟巫傑維在，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師？巫傑維？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樣的組合的確讓人很安心…
不管了……我還是只相信他……

回到病房後，子璋將小實輕輕地放回病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子璋看了看被拔掉的點滴，嘆了口氣。

「我去叫護士幫妳把點滴重新裝上。」
子璋在耳邊輕聲地說著，小實笑著點頭。
子璋走出病房。

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覺……
這樣一直在懷疑對方是真是假，真的很累……
不知道另一個我會不會找到這邊來……
老師他們會有辦法的吧…如果她找到這邊來…
子璋也會保護我的吧………

「護士來了。」子璋走進病房，後頭跟著一個嬌小的護士
「先幫妳打個止痛針喔。」護士說

好熟悉的聲音喔……是媽媽嗎？
呵………我大概是累昏頭了………
媽媽怎麼會當護士呢……

「啊！」

手臂上傳來劇痛，遠大於一般打針的痛
小實這時才從半昏迷狀態醒了過來
發現那支針筒極為粗魯地插在自己手臂上
兩三公分長的針頭整個沒入手臂裡。

哪……哪有人這樣打針的………

小實抬頭一看，恐懼也像是醒了一樣地襲了上來。

我……那是我………她要來殺我了……子璋…子璋…快救我……

小實轉頭望向另一邊的子璋，發現他正笑著，跟就以前一樣地笑著。

「護士小姐，我朋友受重傷，請妳多多照顧啊。」子璋說
「好的。我已經先幫她打了止痛劑。」另一個小實說道：
「不過她傷得太嚴重了。可能要立即開刀。」
「這樣啊…那就開刀吧。麻煩妳們了。」
「好的。請你放心。」

另一個小實跟子璋好像玩扮家家酒一樣地一搭一唱
而自己就是那個即將要受手術的病人。
小實看著另一個她從推車當中又拿出一支針筒，緩緩往自己走近。
手臂再度傳來劇痛，針頭一樣整個沒入手臂裡
另一個小實將裡面的藥物注射完後，也不將針筒拔出來
兩支針筒就在小實的手臂上搖晃著。


「病人已經麻醉好了，可以動手術了。」她說

我……我會被殺死………我會死………不…救…救命………

小實連叫喊的力氣也沒有，她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也不敢看那發著寒光的手術刀緩緩地接近自己。
她只好閉上眼睛，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當醫生，我當護士……………

醫生，有病人了……

醫生，病人必須開刀……

醫生……醫生……病人情況不樂觀………

對了…小時候，我跟子璋常常玩扮醫生護士的遊戲呢……
好懷念……好懷念………

...............
.............
..........

走廊上，雅芝感覺到哥哥的走路速度比平常快很多。
她似乎也感覺到，哥哥感受到的那股不祥的預感
一種十分讓人厭惡的感覺，不禁讓人不寒而慄。
即使如此，她相信冷軒一定能想出辦法的。
她一直相信著。

就在快走到小實病房時，冷軒忽然停下來：
「雅芝，麻煩妳去找醫生跟護士過來。」
雅芝點頭，回頭走去。
「來不及了……」冷軒低聲說著
因為還沒進去病房前，他就聞到強烈的血腥味
遠比在學校聞到的濃烈。
他也不進去病房，就在病房外等待醫生趕來。
回到大廳上，冷軒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
一個晚上就有兩名學生慘死在他的面前，確實讓他難受。
「謝謝……」接過雅芝端來的水
杯子裡的水不斷晃動著。原來是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至少…我要保護雅芝………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不久，傑維帶著子璋回來。
「護士說，他昏倒在走廊上。頭部有被攻擊過
剛剛去檢查，所幸沒什麼大礙。」傑維指著子璋頭上包紮過的紗布
「沒事就好……有看見攻擊你的人嗎？」冷軒問
「沒有，我一轉頭就被打了。什麼也沒看到。」
子璋摀著頭，似乎還很痛的樣子
也許是小實的X攻擊的吧……或是…………
「對了…我記得我去救小實，那後來呢？小實安全嗎？」
子璋問：「你們有找到另一個小實嗎？」
傑維也跟著望了過來，等待冷軒的答覆。
冷軒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地說：
「沒有……不過就在剛才，她的病況突然惡化
多種器官同時衰竭，剛才……已經……」
「已經怎麼了？老師你開玩笑的吧？」
子璋拉著冷軒的衣襟：「你開玩笑的吧？我不信……」
「請你節哀……」冷軒說
「我不信！我要去找她……她一定還活著………」
說完，子璋就往小實病房的方向跑去
「這樣好嗎？」雅芝在冷軒耳旁低聲問著
「總比把事實告訴他的好……」冷軒嘆了口氣

幸好剛剛就請醫生盡快處理掉現場了……那副景象…太殘忍了……

「麻煩你待會帶子璋回家休息，不要回他家。」
冷軒對著傑維說：「我擔心攻擊他的人，有可能是他的X。」
傑維笑了一下：「不可能吧，地圖上還不到他家的範圍耶。」
「還是小心一點好了。」
冷軒氣色十分的差：「我帶雅芝回去休息了。」
「嗯，我知道了。」傑維拍拍他的肩膀：
「老師好好休息吧。明天或許還有一場大戰呢。」
走出醫院，冷軒看了一下手錶。
凌晨四點十七分。

明天……應該說是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