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過法國旅遊或是熟悉其史地的人應該都知道
在羅亞爾河畔有一系列建於中古世紀的城堡
其中有一座座落於雪河河畔 稱為雪儂梭堡的
在歷史上是以它跟六個法國名女性愛恨糾纏的關係而聞名的
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迪安娜德普提耶夫人
以前我讀過雪儂梭堡的相關介紹 但並沒特別注意
會對它重提興趣的原因是(不過是間接的)因為一部歷史傳記電影的關係
那是1956年由拉娜透納主演的”迪安娜/戴安娜(Diane)”
(”Diane”常被翻譯成中文”戴安”或”戴安娜” . 但在法文中, 它正確的發音應該是”迪安”或”迪安娜”)
敘述這位十六世紀法國第一情婦的一生

電影是發生在西元十六世紀初 法王法蘭西斯一世因波旁公爵陰謀反叛
而大肆逮捕了許多其同黨或相關人士
其中一位是布雷澤伯爵 也就是迪安娜的丈夫 雖然他並無參與叛變
兩人因迪安娜父親作主成婚 可是年紀相差30歲 (那年她才16歲)
維持著一種和諧卻不親密的夫妻關係
雖然如此 布雷澤伯爵夫人也就是迪安娜仍決定上宮廷救夫
向國王解釋伯爵是清白的
正氣在頭上的法蘭西斯一世當然斷然拒絕
於是迪安娜只好留在宮廷 靜後其變
就在這時 她邂逅了國王的次子亨利王子
對他粗魯卻毫無心機的個性頗有好感
(依據我的推測 此時亨利王子大約17/18歲 雖然扮演他的演員羅傑摩爾比較成熟 迪安娜至多大他十歲)
後來國王被迪安娜的勇氣與智慧所懾服 聽取她的建議
重新審判 布雷澤伯爵得以無罪釋放
只是以喜歡女人聞名的法蘭西斯一世也色瞇瞇地告訴迪安娜
有一天他將要求她回報(你猜得出來好色的國王想從美麗的迪安娜身上得到什麼回報嗎)
而迪安娜為了丈夫 只有應允國王的要求

可是回到家後 她卻發現布雷澤伯爵聽信宮中的謠言
認為迪安娜以成為國王情婦為條件釋放了他
不管她如何解釋 伯爵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是清白的
於是夫妻關係陷入冷戰
後來法蘭西斯一世召迪安娜入宮 實現她的諾言
原來他要的報酬是叫迪安娜教導亨利王子宮廷禮儀
以讓他跟義大利麥地奇家族的姪女凱薩琳成婚
(當初還是迪安娜建議這門婚事的)
而非當初大家猜測的成為國王的情婦(相信大家都猜錯了 因為我也是)
雖說亨利剛開始有些排斥那些為政治婚姻而學的禮儀
但迪安娜溫柔的教授方式很快就讓他就進入了情況
兩人相處甚歡 只是長期的朝夕互動讓彼此關係開始有了轉變
亨利逐漸愛上了亦師亦友的迪安娜
從未體會過真愛的迪安娜也發現自己被她年幼的學生所吸引
雖然她一直努力抗拒著亨利的愛情
但兩人彼此有意的謠言傳遍了宮廷 連國王都知道了
(很諷刺吧 原先迪安娜的緋聞對象是父親 現在竟變成年幼的兒子)
不過法蘭西斯一世並不在意
或許天生多情的他覺得男人有一兩個情婦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縱然這情婦是他幫兒子挑選的教師

三個月後 亨利迎娶了他的王妃麥地奇家族的凱薩琳
迪安娜努力調整彼此應有的關係
已自隨從處聽到兩人傳聞的凱薩琳
但她覺得迪安娜的態度坦率 認定她是清白的 兩人試著建立友誼
只是整顆心都懸在迪安娜身上的亨利根本無法正視自己年輕的新娘
就在新婚初期 他強烈的熱情終於融化掉迪安娜的刻意的冷淡
兩人成了名副其實的情人關係 迪安娜成為亨利王子公開的情婦
凱薩琳自覺受騙 雖說她跟亨利的結合是政治因素
但她卻深愛亨利 希望能得到丈夫的心
因此對那個搶走亨利的心的女人懷恨在心 並伺機報復
後來法蘭西斯一世在薩伏依戰爭受傷身亡
由長子(同樣也叫法蘭西斯)繼承王位
但被義大利派出的間諜毒死--這是麥第奇家族叔叔的陰謀
他們欲讓亨利登上王位 然後再藉凱薩琳之手遙控法蘭西 只是計謀沒有成功
因為亨利跟凱薩琳的感情根本就不好 兩人相敬如冰
反倒是他對迪安娜言聽計從 這位法國第一情婦成為宮廷真正的皇后
不過迪安娜是個本性良善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理虧於王后
因此處處為感情不佳的國王夫婦著想 為他們打圓場
只除了不能離開她摯愛的亨利之外
七年過去了 凱薩琳也為法國生了三位皇子
但也成為名義上的皇后 因為大家都知道宮廷真正的女主人其實是另一個女人
連她的孩子都喜歡跟迪安娜親近 這使得她對老公情婦的怨恨無以復加
這時 法國為慶祝與薩伏依大公國的聯盟
在皇宮舉行了一連串的慶祝活動
其中一項是比武大會 也就是兩為騎士互相用標槍將對手擊倒
比賽用的標槍通常會在箭頭上套上一層保險帽 以防刺死對手
結果麥第奇家族派手下混入一個軟木製保險帽
換言之 使用那支標槍的人會將對手刺死
很不幸的亨利二世最寵愛的朝臣蒙哥馬利公爵最後拿到那支標槍
在比賽途中 他刺穿了國王的右眼 亨利二世生命垂危
當然這只是意外 亨利二世還吩咐千萬別治罪蒙哥馬利公爵
不過現在情勢逆轉 凱薩琳皇后掌握到大權 立刻下令逮捕迪安娜
只是癡情的亨利臨死都還在掛念迪安娜以後的處境
亨利駕崩後 由於兒子(還是叫法蘭西斯 但是二世)年幼
凱薩琳成為法國真正的統治者 多年來的怨恨得以發洩
她準備在處死情敵前 好好折磨她一番
迪安娜了解凱薩琳的心情 不過在皇后的對談中
她靠著自己的智慧與將心比心的同情心態
軟化了凱薩琳的鐵石心腸 也稍稍化解了她的怨氣(但沒有化解)
凱薩琳沒有處死迪安娜 只是把她趕出宮廷 流放到她自己的城堡
兩人多年來的敵對關係得以一個比較溫和的結局終結

OK,這是電影的大致情節
這部”DIANE”讓我對文藝復興時代的法國重新引起了興趣
於是我開始留意一些相關書籍
結果呢 我卻發現真正的歷史事實和改編後的劇情有不小的差距
以下就把它們做個大略整理:

首先呢,迪安娜跟亨利的年齡差距不是我原先猜的八 ,九歲 ,而是”二十”歲
大部份的傳記多會特別強調這一點
因為喜歡年長許多女性的國王在歷史上並不常見
但好萊塢的電影卻弱化了他們在年齡上的差距
你可以在銀幕看出迪安娜比亨利年紀大 可是並無太大的差距
或許製片人不想把它拍成有伊狄帕斯情結的母子戀吧

第二呢 在歷史上 迪安娜上宮廷救的應該是她的父親
而非其夫布雷澤伯爵
另外在電影裡迪安娜一生並無子女
但實際上呢 她幫第一任老公生了兩個女兒
也跟亨利有個女孩(與母親同名 被稱為”法蘭西的迪安娜 ” 其父敕封她為安茹勒梅女公爵”)

第三 電影中迪安娜是在丈夫未死前成為亨利的情婦
但實際上呢 她卻是守寡後才跟小王子成為情人的
布雷澤伯爵死後 迪安娜便留在當時的宮廷楓丹白露
三十六歲那年 在亨利積極的追求下
她終於接受這位年齡不到她一半(十六歲)的男孩的感情
當了他二十四年的愛人 為他生了一個女兒
而且這段情感至死不渝

第四 亨利與迪安娜的初次相遇也非在宮廷
而是當他五歲時 法蘭西斯一世與西班牙作戰失敗被俘
他跟哥哥被當成交換贖金的籌碼
在法西兩國邊界交換人質時 彼時也在場的迪安娜看見恐懼的小王子
由於已身為人母 因此對他不禁流露出憐惜之情
衝出人群 抱住害怕的小王子
亨利五歲即喪母 因此對迪安娜這種出於摯情的行為非常感動
從此開啟了他的仰慕之情
亨利雖在十四歲時與同齡的凱薩琳成婚
但他的心始終在布雷澤伯爵夫人這位亦友亦母亦姐的美人身上
當迪安娜喪夫之後 多年來的傾慕終於化為男女之情
在十六歲那年 他讓迪安娜成為他的情婦

第五呢 電影的時間進展也太快了
從迪安娜邂逅亨利到他身亡為止 兩者似乎只有不到八年的時間
但事實上 兩者根本橫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
編劇改的倒是誇張了點

Well, 這大概就是我能找出幾項電影與史實的差異之處
通常改編自歷史的影片多少會因劇情需要 技術須求 或市場對事實做些某程度的更動
如果沒有更改原著精神倒無可厚非
”迪安娜”也不例外
就如前述 它在細節上作了些與史實不符的改變
但故事的大綱仍和史實相符
算是一部中規中矩的影片 並非特別傑出
但看了它 你還是可以了解到這位法國名女性傳奇的一生
本來這部電影是米高梅在１９３０年代為它們的票房女王葛麗泰嘉寶準備的題材
不過直到她退出影壇前（１９４１）都沒演成
結果直到５０年代才由拉娜透納主演
而且１９５６年好萊塢版的製作豪華 歷史考證也做的很仔細(但不包括劇情)
影片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女主角拉娜透納不停變換的服裝
無論是禮服 家常服 旅行裝 騎馬裝 睡衣 喪服
她很少在不同鏡頭中穿同樣的衣裳
我幫她算過 在整整１１０分鐘的影片裡 她總共換了二十六套服飾
光光前半個小時就換了十件 文藝復興時代的貴族女裝又非常華麗
簡直會讓觀眾看得目不暇給 並且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古代服裝表演
真應該被提名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的
只要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就知道它的服飾設計得有多精緻
另外 拉娜透納的演技也十分出色
這位１９４０年代第一性感女神把迪安娜詮釋得還蠻理性的
讓人看了實在不會對這位國王的第一情婦產生惡感
不過這點我留到後面再作進一步的申論

談完電影 接下來讓我們把注意力移回歷史身上
我想生活在東方這種自古就盛行一夫多妻父權社會中的人
早就習慣古代男人可以有一個以上的妻妾
看著電視劇上的帝王有著成千上百的妃嬪 也見怪不怪
但在西方世界 由於受到近兩千年基督教一夫一妻制的影響
不管在法律或道德上都不允許人有自己配偶以外的正式伴侶
可是當一個男人有了權勢 地位 金錢之後
如果他是個專情者 要他守著一個女人還不難
但假如是個天生多情種 要他從一而終 這大概是緣木求魚了
既然無法在正規的體制內有兩個以上的伴侶
那只有在體制外尋求滿足了 所以情婦的產生就免不了
情婦在東方也許給人一種不道德的聯想
不過近代以後 卻在西方的上層社會中逐漸的正常化了
且往往有不小的影響力 其中翹楚則以法國為代表
法蘭西宮廷是全世界”情婦文化”最有名的代表
熟習歷史的人可以看出雖說法國歷史沒有女王
卻有不少女性左右了國家大局發展
尤其是國王的情婦更是擁有莫大的影響力
從十五世紀查理七世正式將他的愛人”珍索雷爾”接入王室開始
法國宮廷就開始有了”正式情婦”
她們在王室都有確定的頭銜
通常國王都會給她們一個爵位 然後再安置於王宮之中
一般臣民遇見她們也要表示尊敬
像路易十五就要求他的孫媳婦瑪麗安東妮王妃(未來路易十六的王后)要對他那時的正式情婦杜巴里夫人有禮貌
她們生的孩子如果經過國王的承認 也能合法化 得到頭銜與財產
由此可知她們的尊貴地位
其實用中國的情形來說明的話 這些情婦就等於是歐洲宮廷的嬪妃
只是因為西方一夫一妻制度之故 所以沒有法律上的正式地位
近代法國著名的皇家情婦除了上述的珍索雷爾與杜巴里夫人外
還有路易十四的孟德絲班夫人 曼特儂夫人
路易十五最著名的龐芭杜夫人 還有就是這篇文章的主角
迪安娜德普提耶--布雷澤伯爵夫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