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娜德普提耶(Diane de Poitiers,１４９８－１５６６)是法國十六世紀最著名的美人
不過她的聲名卻是以因身為法王亨利二世（１５１９－１５５９）情婦之故
在丈夫過世之後 她留在楓丹白露 成為宮裡著名的美人
當十四歲的亨利王子和麥第奇的凱薩琳（１５１９－１５８９）結婚後
由於新娘對法國宮廷的繁文縟節不甚熟悉
因此就由年長二十歲的迪安娜協助指導
並且由布雷澤伯爵夫人代表參加皇家重要慶典宴會
後來亨利與凱薩琳所生的十個子女也由迪安娜監護教育
(一個疑問 :為什麼感情不佳的這對夫妻能製造出十個孩子?
反倒是迪安娜只跟亨利生了一個女兒而已呢?)
迪安娜可說是凱薩琳在宮廷的私人指導
可是兩年過後 迪安娜成為亨利王子的情婦
凱薩琳自覺受到背叛 對迪安娜產生一種亦敵亦友的複雜情感
等到亨利登基為王 迪安娜成為宮廷實質的皇后
由於她對政治有非常精明的判斷力 亨利甚至讓她親自書寫官方文件
並且將兩人的名字結合起來成為”亨利迪安娜” 作為正式簽名
事實上 迪安娜可謂”王冠後真正的智囊”
史料記載連當時教皇保羅三世贈送新后凱薩琳特別的宗教禮物”黃金玫瑰”時
都不忘記要順便送這位法國”正式情婦”一條珍珠項鍊致意
從這可以得知她在當時法國的地位是如何的尊貴(還有情婦在法國的影響力)
不過迪安娜對其實政治沒什麼太大的野心
由於要供養自己的家族跟朋友 她反而比較關心如何增加自己的收入
身為一國之君的亨利當然慷慨地賜給她一塊采邑
並給她范倫鐵諾女公爵的頭銜 讓她全權處理領地的賦稅
此外 國王還把應交給皇后的皇家珠寶託付給迪安娜保管
為她建了安妮堡 還把凱薩琳想要的雪儂梭堡送給了她
(文首提到的城堡 只是很奇怪的電影沒有提到這座在歷史頗富盛名的建築)
這也難怪凱薩琳會怨恨她 因為亨利實在對迪安娜太偏愛了

不過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好奇亨利為何不會在意兩人二十歲的差距
除了他對迪安娜自小的愛慕外 據說迪安娜駐顏有術
平常每天早上一定起來騎馬再沐浴 寒冬時亦只用冷水洗臉
而且每天洗澡(這在十六世紀的法國很少見)
因此即使年過五十 依舊保有三十幾歲婦女的年輕美貌
從她傳世的畫像看來 迪安娜的確是位大美人
比照凱薩琳 雖說她年紀較大 卻在容貌上勝過她
另外 雖然凱薩琳視她為敵人 不過善於待人處世的迪安娜
卻對皇后非常和善 和其她許多情婦想盡辦法抓住情夫的心相異的是
迪安娜反而處處為凱薩琳著想說話
譬如歷史記載著每當亨利在她那裡過夜時 天還未亮
她就會勸他回去凱薩琳的寢宮
如果亨利對妻子冷嘲熱諷 她也會出來為兩人打圓場
或許迪安娜善於做人 也或許她內心有愧於凱薩琳
但這至少讓時人與後代史家對她頗有好感
事實上 就我為寫這篇文章參考過的傳記史料看來
迪安娜幾乎沒有得到什麼惡評
在法國歷史上 她可說是個非常成功的情婦

不過她的好運也只有在亨利生前
等亨利40歲被標槍刺穿眼睛生命垂危後 迪安娜的厄運就來了
凱薩琳這位未來被稱為”蛇蠍皇后”的女人對情敵可不仁慈
首先在亨利苟延殘喘的那段時間內(他的生命又拖了十天) 凱薩琳掌握了大權
雖然亨利不斷命人將迪安娜帶到他身邊
但一直到死 兩人未再見到任何一面
接著當亨利下葬時 凱薩琳亦不允許迪安娜出席葬禮
再來 她把迪安娜趕出了宮廷
然後強迫用另一座秀蒙堡換取她一直想要的雪儂梭堡
迪安娜在那裡住了一小段時間 最後回到亨利為她所建的安妮堡
抑鬱地度完她的餘生 於六十七歲時過世
這就是歷史上這位法國第一情婦的故事
雖說並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但一個女人生前能擁有美貌 內涵 智慧
地位崇高到僅在一人之下 萬人之上
且能被一個國王愛上(年紀小了二十歲)
對方付出的情感還至死不渝
另外雖是以國王的第一情婦名留千古
卻沒有得到後世的惡評
這樣傳奇的際遇 我想迪安娜也應該覺得不枉此生了

接著我們將焦點移到凱薩琳身上
出身佛羅倫斯麥第奇家族的她十四歲就嫁到法國成為亨利的王妃
可是麥第奇出身卑微 原先只是農家 後來因經商致富
而向來重視血統的法國王室並不是很看得起她
加上亨利愛迪安娜在先 因此無法對因政治婚姻而結合的妻子產生感情
但他對迪安娜的全心全意的摯愛也引起凱薩琳強烈的嫉妒
雖說兩人是情敵的關係 迪安娜也可以感受到凱薩琳心裡的敵意
但她對她卻一向非常友善
從初到法國後教導她王宮禮節開始 帶領或代表她參加皇家典禮
從勸亨利多給自己髮妻一些關懷 到要他抽出一些時間跟妻子相處
而非一天到晚只想和她這個”情婦”膩在一塊
(像上述在半夜要他回去皇后寢宮 否則凱薩琳就不會為法國生了十位公主王子了)
因此凱薩琳對這位年紀可以當她母親(事實上迪安娜還比她母親大兩歲)
對她而言亦師亦友亦敵的法國大美人感覺非常複雜
這種微妙的三角關係直到亨利去世後才正式結束

只是凱薩琳就像大部份深愛丈夫的妻子一樣
縱然老公有千般不是 但怪來怪去 所有的過錯都是一個人造成的
那就是搶走丈夫的心的狐狸精
據說她還曾在迪安娜的房間挖個洞 偷窺她的日常生活
當然傳聞只是傳聞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她的敵視心態
所以在亨利死後 凱薩琳還是對一直對她友好的迪安娜展開報復
甚至不准她參加亨利的葬禮
歷史學者 傳記作家好像都蠻強調這兩個女人的對立的 連電影版亦然
像迪安娜為雪濃梭堡建了座”迪安娜普瓦堤耶花園”
等到凱薩琳強迫用秀蒙堡跟她交換成為主人後
(由於在法律上雪濃梭堡已成為迪安娜的合法私人財產 所以她無法用權力強奪)
就在附近闢了座面積更大的”凱薩琳麥迪奇花園”以跟她互別苗頭
而迪安娜在雪河上建了著名的觀景橋
凱薩琳則在橋上蓋上一排三層樓高的藝廊建築
似乎要將她壓在腳底下
甚至在史家筆下 迪安娜是一位懂得保養 有健康飲食觀念的大美人
(難怪當她六十歲時 皮膚依舊嬌嫩 面貌仍跟三十多歲時一般年輕)
而凱薩琳則是一個好吃 肥胖 不喜歡洗澡的女人

瞥開這些對立 我想其實活在彼時的環境中
凱薩琳應該了解一個上層階級的男性擁有有情婦是很正常的現象
像她的公公法蘭西斯一世先後就有好幾位愛人
甚至教皇也是公開的納情婦 養私生子
何況亨利是未來的國王 所以除非她特別強勢或有權力
否則對身為太子的亨利有個情婦很難反對
只不過就差在凱薩琳深愛亨利 但卻從未得到丈夫的真情
由於亨利自小就迷戀迪安娜
這種感情當然與對政治婚配的凱薩琳截然不同
渴愛卻無法得到滿足的凱薩琳對情敵的怨懟逐漸累積
我想在亨利去世前的二十幾年前
她不曉得想像過多少次如何折磨迪安娜 以消她心頭之恨
果然 在亨利死後 她立即展開了報復行動
我不曉得婚姻的不幸福是否有導致她個性上的轉變
在未來三十年中 她的三個兒子輪番登上法國王位
凱薩琳藉著他們操控著國家大權 並為她贏得”蛇蠍皇后”的惡名
這些大概是亨利生前始料未及的吧

最後就是這段歷史三角關係的關鍵人物--亨利二世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愛上迪安娜 不肯把心思移一點到妻子身上
說不定兩個女人還會成為好友
只是一國之君通常是我行我素 不理會他人想法的 亨利當然也不例外
我想亨利二世對迪安娜的迷戀除了她本身特質的吸引外
恐怕有一部分會被心理學家歸類為”戀母情節”
從史實看來 多少有點關係吧
從小喪母的他 在七歲那年因交換人質時迪安娜突如其來的舉動
使他幼小的心靈對她產生莫大的好感
亨利也許在她身上多少尋找了某些母親所應該有的影子
隨著年紀的增長 這好感逐漸化為男女之情
在他積極的追求下 終於如願以償 讓他得到這位年齡長他二十歲的美人
兩人的關係從”最誠摯的朋友”演變成”永遠的愛人”
我猜在迪安娜身上 亨利大概可以體驗到一種結合了母親 姐妹 老師 朋友跟顧問般的多樣情感吧
她能像愛人一樣給予他所渴望的熱情
也能像母親對待孩子一樣的細心撫慰他的心
亦能像長姊對待幼弟一樣的體貼他的個性
還能像教師對待學生給他生活上的指導
更能像朋友一樣給予他情誼上的支持
甚至可以像朝臣顧問般給予他政治上的建議
這些都是亨利無法在凱薩琳身上得到的 所以他才對迪安娜那麼癡戀吧

不過迪安娜雖專寵於宮廷 但並不代表亨利沒有別的女人喔
在他的傳記上 我還看到亨利還跟兩個女人有過子女
(由此可見要一個人君從一而終的困難
如果在婚前男女關係單純並不代表他們以後不會有別的女人
如果婚後對妻子忠實 也不代表他們在婚前沒過過荒唐的日子)
但我想她們只不過是國王逢場作戲的對象罷了
雖說在肉體上別的女人對亨利可能還有點吸引力
不過他整顆心都屬於迪安娜的 這點倒是無庸至疑
如果他能分點心到其她女人身上 去
也許凱薩琳就不會那樣嫉妒迪安娜了
如果她今天婚姻生活美滿的話 或許歷史會因此改變也說不定
只是 我有個疑問 亨利會願意那樣作嗎

今日的雪儂梭堡已成為觀光盛地
這座被譽為”羅亞爾河之后”的城堡 由於有著眾多名女人的故事
加上它與水相依的獨特建築型式 因此一向最為觀光客所青睞
在寫這篇文章的過程中 我讀著相關的歷史資料 望著雪儂梭堡的影像照片
心想著這些早已作古的主角们要是知道自己變成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歷史學者研究的主題 傳記作家創作的題材
甚至改編成電影 電視戲劇供普羅大眾欣賞
心中會作何感想呢 迪安娜仍會接受國王的愛嗎
凱薩琳會因此改變對迪安娜的態度 不去抱報復她呢
而亨利會對妻子好一些 以期他的元配能在他死後善待他的情婦嗎
恐怕這些都是未知數吧
也許有一天 當我親身處在這座交織著三人愛恨情愁的古蹟勝地
回首這段已留在歷史文獻中的史實
想像當時發生在這座城堡裡的故事
感受那股並沒有隨時間流逝 仍停留在雪儂梭堡周遭的氣氛時
或許能找到某些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