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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地圖密碼〈四〉
2011/12/14 01:50:19瀏覽1227|回應0|推薦0
引用文章中國古地圖密碼〈三〉

  
 右為鄭和下西洋的船艦模型真船長136公尺、寬59公尺,有9桅

〈天妃靈應碑〉是鄭和與其他航海將領在福建長樂共同刻立的一座紀念碑,刻立的年代為明宣德六年(1431)。該碑文詞句鏗鏘頓挫,情節真實可信,被史學界視為鄭和下西洋的最主要史料之一。

碑文前兩句寫道:「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固遠矣,而程途可計。」此碑文前一句的意思是:明朝皇帝派人訪探外域的成就超過了以前所有的中國皇帝,世界所有地方都俯首稱臣於明朝皇帝。此碑文的第二句記述最為關鍵,如何正確領會此句的涵義取決於理解句中的兩個概念:「西域」和「迤北之北」。

我國古代「西域」概念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西域」指中國西部地區的玉門關以西、蔥嶺以東區域;廣義的「西域」指中國以西所有能夠抵達的陸地,包括中亞、西亞、印度半島、歐洲大陸和非洲東、北部地方。

有學者認為,此句中的「西域」指狹義的西域。這一觀點明顯是一種誤判。明朝時期有關域外旅行的書籍普遍採用廣義的西域概念。例如,成書於明永樂年間的《西域行程記》和《西域番國志》所涉及的地域範圍遠超出狹義的西域範圍。再如,鄭和於明宣德六年刻立的〈婁東劉家港天妃宮石刻通番事蹟記〉,碑文中有「直抵於西域忽魯謨斯等三十餘國」的記載。特別是〈天妃靈應碑〉碑文本身還有兩處記述提及「西域」概念,這兩處記述涉及的地域包括西亞和東非。

有些中國史學家認為,「迤北」一詞是向北延伸之意,即「迤北之北」指中國北面方向的地域。這也是一種誤解。〈天妃靈應碑〉的碑文通篇講的是航海,而不是陸地旅行。

現代地理學中,「北極點」是一個非常清晰的概念。根據現代地理學理論,從中國向北極方向行進時的方向為北,越過「北極點」後再向北美洲大陸行進時的方向則為南。中國古代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非常明確知道「北極點」的概念。〈天妃靈應碑〉所述「迤北之北」的涵義是:從亞洲北部海岸向北越海抵達的地方。

一些中國史學家認為,「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分別指兩個不同的地方。這同樣還是誤解。從碑文的上下文可以看出,「西域之西,迤北之北」應該是指一個離中國最遙遠的地方。

〈天妃靈應碑〉中「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固遠矣,而程途可計」的正確涵義應該是:歐洲和非洲東、北部地域向西,同時位於西伯利亞以北並與其隔海相望的地域固然離中國最為遙遠,但是仍然可以到達。從現代地圖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這個離中國最遙遠的地方就是北美大陸。

  
鄭和航海圖

鄭和七次下西洋的路線?

《天下諸番識貢圖》摹本中浮現出來的疑團逐漸煙消雲散,並且其他一些史料也能夠證實鄭和船隊曾經周遊過整個世界。然而,我卻遲遲沒有膽量將這一發現公布於眾。在中國史學界,鄭和下西洋是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而我僅僅是一名業餘愛好者而已。對於這樣一個重大的歷史課題,有誰會相信一個業餘愛好者的發現呢?哥倫布和麥哲倫都是全世界公認的航海先驅者,他們在人類文明史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向這兩位歷史巨人發起挑戰的人無疑會被視為一個荒唐、愚蠢的傢伙。

我絕對未曾想到,世界上還真有一個膽大包天的業餘愛好者,他居然向史學權威發起了挑戰。這位膽大妄為、不怕恥笑的人就是英國退休海軍軍官孟席斯先生(Gavin Menzies)。

我偶然得知有一位名叫孟席斯的英國人寫了一本書,他在書中宣稱:鄭和早於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得知此消息後,我迫不及待地購得孟席斯的書。從孟席斯的書中我驚奇地發現,他也是無意間從一幅古代地圖中獲得了啟發。



十幾年前,孟席斯在一幅1421年的古地圖中發現了大西洋的四個島嶼。根據這一線索,孟席斯追蹤鄭和船隊的蹤跡。先後到達一百二十多個國家,走訪了九百多家圖書館和博物館,收集了許多資料和證據。基於大量的調查研究,孟席斯得出了鄭和首先發現美洲的論斷。

孟席斯的論點在世界範圍引發很大回響,專家、學者們反應不一,贊同、懷疑、否定和譏諷之聲皆有之。中國學界的反應比較冷淡。許多中國史學家認為,孟席斯的觀點雖然新穎,但具有很多猜測的成分。

有些中國史學家甚至說:孟席斯既看不懂中文又沒有足夠的中國歷史知識,他沒有資格對一百多年來數百名中國史學家的研究提出挑戰。面對專家、學者們的冷嘲熱諷,孟席斯沒有退縮,他堅持自己的觀點並與那些學術權威展開了論戰。

孟席斯這種眼界開闊、毫無偏見並且堅定執著的探索精神令我感到十分敬佩,特別是他那不畏權威的勇氣深深地觸動了我。通過郵件,我與孟席斯取得了聯繫。出乎預料,這位英國人看到《天下諸番識貢圖》摹本的照片之後,立即動身來到北京查看原圖。

當親眼看到《天下諸番識貢圖》摹本時,孟席斯顯得異常興奮,他建議我將此圖公之於眾。我深知此舉的後果:這幅古地圖以及我本人將會成為一些學者責難和嘲諷的對象。我的一位朋友在得知我準備發布此圖的消息後打來電話,他不可置信地問我:「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正要挑起一場爭鬥嗎?一方只有兩個業餘愛好者,你和孟席斯,你倆手中除了一張紙沒別的;而另一方卻是成千上萬的教授、學者……你覺得在這場爭鬥中你會是勝者嗎?」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一問題。

但是,我堅信,此圖是一幅珍貴的古地圖,它忠實地臨摹了1418年中國古人繪製的世界地圖。我覺得我有責任將此圖公之於眾,以此拋磚引玉,喚起中國學術界對鄭和下西洋做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在孟席斯的安排下,此圖於2006年1月被公布於眾,並引起了國內外史學界的巨大回響。中外一些史學家、地圖學家紛紛對此圖提出了種種質疑。有的學者甚至在尚未見到此圖原貌的情況下作出斷言,稱此幅圖為「現代不法奸商根據舊地圖以及一知半解的歷史知識炮製的偽造品」。

對這類評論我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從他們的評論中可以看出,這些學者對中國古代地圖史並不是非常了解,有的甚至缺乏一些基本的歷史常識。然而,令我深感意外並且大惑不解的是來自幾位中國地圖史學專家的評論。

一位對古地圖做過一些研究的大學歷史系教授撰文聲稱,從地圖學上說,明朝初期要繪製出像《天下諸番識貢圖》這樣的世界地圖,必須有三大前提:「第一,認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個球體,而不是一個平面;第二,要把地球表現為一幅平面的世界地圖,必須要有投影知識與方法;第三,必須非常清楚世界各大洲的實際地理狀況。」

他進一步認為:「在歐洲的地圖學發展史上,我們可以找到這三大前提發展的歷程。《天下諸番識貢圖》反映的是歐洲地圖學發展的成果,特別是地理大發現之後歐洲人海外探險與製圖學發展的成果。相反,在鄭和時代的中國,這三大前提都不存在。」

另一位專家對記者說:「兩個半圓的地圖是在十七世紀才從西方傳入中國,此前,從未發現中國有這樣的地圖。」這兩位學者的評論使我感到,當今中國地圖史學研究的水準實在令人擔憂。

仔細研究這些中國學者對《天下諸番識貢圖》摹本的評論,我發現,他們得出這種錯誤結論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對古代「天圓地方」之說的誤解。這種誤解使許多重要的古地圖、古代航海紀錄和古老的地理訊息從這些資深的史學家面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可是,如何才能夠證明這些史學家的觀點是錯誤的呢?並且,怎樣才能讓大眾看到隱藏在塵埃之下的歷史真相呢?

只有一條路:挖掘史料,揭示史實,還歷史本來面目。

面對千絲萬縷的線索、堆積如山的古籍,我的探索應該從何處開始呢?孟席斯的著作給予我很大啟發。我應該從歐洲古地圖起程,去尋覓那些被遺棄、被忘卻、被掩蓋的古代文明。〈本文節錄自聯經出版《古地圖密碼》作者/劉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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