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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0 11:48:11瀏覽1073|回應0|推薦4 | |
劉青建 [內容提要]美國主導阿富汗重建七年,目前陷入了四大困境:越反越恐,反恐部隊難保安全;美一心想消除的塔利班死灰復燃,控制了阿半壁江山;美支持的阿民主政府失靈,治理國家低效;阿鴉片泛濫成災,經濟恢復緩慢。美國陷入阿富汗困境的根源在於其狹隘利己主義的全球戰略,此外,美對塔利班及阿富汗國情認識不足、判斷失誤也是導致其深陷困境的重要原因。奧巴馬政府的上臺將是美糾正錯誤、擺脫困境的一個契機。奧巴馬政府將繼續高舉反恐大旗,把阿富汗問題列入美國外交和國家安全政策的重要議程,並調整反恐的策略手法。 美國在打擊國際恐怖主義和塔利班政權的阿富汗戰爭結束後,主導阿富汗重建進程,迄今已逾七年。然而,阿富汗政治、經濟和社會並沒有得到有效治理,美國則陷入了很深的困境。為何美國這個擁有全球超強實力的超級大國不能治理好一個小小的阿富汗?美國在阿富汗陷入了怎樣的困境、能否擺脫困境?本文將就這些問題進行探討。 一、美國在阿富汗的困局 美國在阿富汗的困境是多重的:就美國的全球反恐戰略來講,美國既沒有捉拿到國際恐怖主義大亨本‧拉丹,也沒有剿滅國際恐怖主義的支持者塔利班,在阿富汗反而越反越恐,基地組織和塔利班再度合流,死灰復燃。就阿富汗重建而言,美國雖在阿富汗建立了民主政府,但阿富汗仍然是一個政治不穩定、經濟畸形發展、人民生活貧困的非正常國家。具體而言,美國在阿富汗陷入了四重困境。 困境之一:反恐越反越恐,反恐部隊難保安全。阿富汗戰爭結束後,美國在阿派駐了聯合作戰部隊(簡稱聯軍)。美認為“只要通過幾次外科手術式的軍事打擊,就能消滅阿富汗塔利班武裝,美軍和盟軍就可凱旋”。然而,七年過去了,美國領導的聯軍、北約盟軍(全稱“國際安全援助部隊”)和阿富汗政府軍已投入兵力十多萬人,勝利仍遙遙無期。七年來,阿富汗恐怖活動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從 2006年初開始,塔利班和基地組織開始使用高性能爆炸裝置的自殺性炸彈,該年在阿發生的炸彈襲擊事件比2005年增加了4倍,達到每月近600起的驚人程度,造成大約4000人死亡,其中至少有186名北約盟軍士兵,暴力活動席卷了阿全國34個省中的32個。2007年,塔利班的恐怖氣焰更加囂張,其領導人在年初聲稱已準備了2000名“人彈”,可隨時向外國軍隊和阿富汗政府軍發動猛烈進攻。是年,共有6000多人在暴力襲擊中喪生。更為嚴重的是塔利班的恐怖行動不斷升級,從襲擊駐阿美軍、外國部隊和政府軍逐步擴大到綁架外國人質,僅2007年7月就先後發生了綁架2名德國人質和23名韓國人質的事件;此後,恐怖活動又發展到襲擊學校、醫院和政府機構等非軍事目標。2008年,塔利班的恐怖行動繼續升級,就連美國和北約在巴基斯坦的主要補給線也頻頻遭受襲擊。托克漢姆40輛油罐車被炸,駐阿美軍和北約部隊設在巴基斯坦境內的後勤轉運站和運輸線多次遭到塔利班武裝分子偷襲,美軍和北約盟軍的後勤補給線損失慘重。阿日益猖獗的恐怖活動使反恐部隊傷亡人數不斷上升,自身安全得不到保證。2008年美軍在阿富汗的死亡人數高達155人,創下了阿富汗戰爭結束以來的最高紀錄。為減少傷亡,北約各國部隊只能各自占據一方,實行安全自保,形成了反恐部隊各自為陣的局面:阿北部有“德國阿富汗”,西部有“意大利阿富汗 ”,在烏魯茲甘省有“荷蘭阿富汗”,坎大哈則是“加拿大阿富汗”。面對塔利班和基地組織不斷升級的恐怖行動,布什政府陷入左右為難的局面。一方面,如果聯軍和盟軍加大打擊力度,那麽由於地面作戰傷亡太大,只能實施空中打擊,這就可能導致平民誤傷人數上升,增加阿富汗人的反美情緒,更何況即便空襲成功,聯軍和盟軍仍難以對該地區實施有效控制;另一方面,美國要想通過增加兵力來控制局面也困難重重:若調動海外兵力,其軍事力量全球分布太廣,在伊拉克也深陷泥潭,難以抽身;若調動國內兵力,又遭遇國內政治掣肘,增加國民反戰情緒,難以平息輿論;若讓北約盟國增兵,北約各國同樣受到國內政治和民眾輿論的制約,增兵還會增加盟國對美國的不滿。 困境之二:塔利班死灰復燃,控制了阿半壁江山。從2007年起,塔利班在阿富汗的生存和活動空間不斷擴大,其發動的攻勢連連得手。2007年,塔利班控制了安全局勢較為動蕩的南部地區,占據了部分重要公路、農村以及一些城鎮。到2008年末,塔利班已控制了阿富汗54%的土地。2009年1月初,它們已經逼近了首都喀布爾的南大門。美國蘭德公司的反暴動專家塞斯‧瓊斯說:“塔利班等武裝組織在阿富汗偏遠的部族地區建立了多處基地,已經結成網絡。在某些地區它們能夠管理和控制道路和村莊等……塔利班在一些省份已建立影子政府。”塔利班已經在所控制地區進行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的統治。在政治上,塔利班委任了自己的省長和軍事指揮,如在赫爾曼德省14個地區分別任命一名塔利班的領袖和警長管理;建立了由塔利班宗教人士充當法官的法庭,專門負責處理各種民事糾紛和犯罪活動。宗教法庭根據宗教條例對付間諜和小偷,執行諸如火刑、公開羞辱甚至剁手的殘酷刑罰。為實現對控制地區民眾的統治,塔利班警告當地居民不能尋求政府法庭的任何法律援助。為維護控制地區的治安,塔利班還實行了夜間武裝巡邏。在經濟上,塔利班控制了這些地區的鴉片經濟,並向居民征稅。交不起稅的窮人則以提供糧食和住宿抵稅。在文化和教育上,塔利班的媒體覆蓋了所有控制地區,乃至整個阿富汗和阿巴邊境。他們利用傳單、出版物、DVD、網絡以及口頭詩歌等媒體工具,用英語、各種地方語言(如普什圖語)和阿拉伯語進行宣傳活動。他們規定當地的學校只能講授宗教課程,否則關門。以上種種表明,塔利班在這些地區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地方政府。美國對塔利班重新占據阿半壁江山束手無策,只能被迫支持卡爾紮伊政府與塔利班談判,以期穩定局勢,實現安寧。但僅靠卡爾紮伊政府單獨與塔利班談判,能夠滿足塔利班的條件而實現和平與安寧嗎?如果美國介入談判,它又能給曾經被自己打垮的塔利班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呢?美國政府不得不面對這樣的難題。 困境之三:美國支持的民主政府失靈,治理國家低效。建立一個民主的、表達各個政治派別和各民族意誌的政府是美國在阿富汗政治重建的首要任務。阿富汗政府的建立過程雖然艱難,但基本如期完成。根據波恩協議,從阿富汗臨時政府正式成立(2002年1月)到新憲法的通過(2002年6月),從哈米德‧卡爾紮伊當選為第一任民選總統(2004年11月)到第一屆民選議會首次會議(2005年12月),阿富汗完成了西方意義上的政治民主進程。按照美國的政治思維,民主政府的建立就能為阿富汗帶來政治秩序和經濟發展。可令美國政府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是,阿新政府難以對國家實行政治和經濟的有效管理。首先,新政府管轄的地域有限,至今其實際管轄地域主要在首都喀布爾及其周邊,約為全國面積的 1/10和人口的 1/5,除了塔利班控制的地區外,新政府對阿富汗其他被軍閥割據的地區也沒有政治控制力,卡爾紮伊總統甚至被人戲稱為“喀布爾市市長”;其次,政府官員腐敗嚴重,政令不暢,集中體現在高官參與毒品走私問題上。據美國《新聞周刊》報道,阿富汗官員至少涉嫌70%的毒品走私,毒品交易鏈從地區一直延伸到政府的最高層。阿富汗前內政部長加拉裏說,他掌握著100多名涉嫌毒品走私的政府高級官員的名單。一項調查的結論是:新當選的議員中,至少有17人自己就是走私犯,有24人同犯罪團夥有聯系,有40人是武裝團夥的指揮官,有19人面臨嚴重的戰爭罪和踐踏人權罪的指控。如此腐敗的當政機關何以治理國家?此外,由於阿富汗土地、水源、民族乃至家族等各類矛盾重重,地方官員很難貫徹中央政府的政令,更何況他們“經常利用爭端鞏固自己的地位,進一步削弱中央政府的權威”;第三,阿富汗內部管理無統一指揮,出現了“司法部門完全交給意大利,反毒品走私任務交給英國,警察部門交給德國,反恐任務交給美國”的局面,從而難以對恐怖主義實施有力打擊,也無法對阿富汗實施有效治理。對於卡爾紮伊治國的低效和民主政府的失靈,美國曾打算通過更換總統來解決問題,但問題是美國在阿富汗難以找到既能讓美國滿意、又能讓阿富汗人接受、更能有效治理國家的人選。 困境之四:鴉片泛濫成災,經濟發展緩慢。恢復阿經濟是美國在阿富汗重建的基本任務之一,可是,阿富汗的經濟卻一直被鴉片種植深度困擾。自阿富汗戰爭結束以來,該國的鴉片種植面積和產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逐年增加(見下表)。據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UNODC)發布的《2007阿富汗鴉片調查報告》的數據,2006年阿富汗的罌粟種植面積已擴大到16.5萬公頃,2007年進一步擴大17%,達到 19.3萬公頃,其產量增長34%,達到8200噸;2007年,國際市場上93%的鴉片產自阿富汗。阿富汗34個省中有21個省種植鴉片,許多普通農民仍以從事毒品種植、運輸和買賣為謀生手段。2007年阿全境約有330萬人參與鴉片種植,占該國總人口約1/7。據估計,2008年阿富汗鴉片產量與2007年相當。毒品種植和走私是導致阿軍閥割據局面得以維持、塔利班和基地組織恐怖活動不斷發展的重要根源。盡管美國、北約以及阿富汗新政府花大力氣禁毒,美歐一些非政府組織也試圖通過多種方式改變當地人的思維和謀生手段,但收效有限。由於毒品泛濫和恐怖主義猖獗導致阿經濟恢復緩慢,一些待建基礎設施遲遲不能開工,一些基礎設施尚未建成就遭到塔利班的毀壞。至今,阿富汗人仍生活在戰亂和恐怖之中,基本生計也得不到保障。 2001-2007年阿富汗鴉片種植面積及產量 年份 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面積(萬公頃) 0.8 7.4 8.0 13.1 10.4 16.5 19.3 產量(噸) 185 3400 3600 4200 4100 6100 8200 二、原因分析 一個在當今世界軍事實力最強的大國為什麽不能在阿富汗剿滅恐怖主義?一個按照美國的民主制度建立起來的民主政府為何就運轉不靈?一個政治極端落後且已經被打敗的塔利班武裝為何還能卷土重來?綜觀七年來美國在阿富汗乃至全球的所作所為,不難發現其陷入困境的原因。 首先,美國狹隘利己主義的全球戰略是導致其深陷泥潭的根本原因。阿富汗戰爭後,美國全面主導阿富汗重建進程。美國政府承諾2001-2006年對阿提供援助 111億美元,但實際上口惠而實不至,即使是到位資金也“主要用於資助阿富汗政府軍、訓練阿富汗警察和美軍—阿富汗軍協同行動上,阿富汗重建項目一直資金短缺”。可見,美國並未全力地扶持和幫助阿富汗重建。與此同時,美國卻借助反恐行動實施其全球戰略。美國以阿富汗戰爭為契機,重構了中亞、南亞和西亞地區的地緣政治格局,保護和擴大了美國在這些地區的戰略利益。在中亞,美國建立了十余個軍事基地,通過與一些中亞國家簽訂軍事協定、提供軍事和經濟援助,擴大美在中亞的影響。美還大力推銷北約“和平夥伴關系”計劃,策劃了中亞國家的“顏色革命”。在中東,美國提出了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薩達姆獨裁專制、支持國際恐怖主義等三條理由,在證據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於2003年3月發動了伊拉克戰爭,推翻了薩達姆政權,並在此後推出了全面改造中東的“大中東計劃 ”。此外,2005年10月美國國務院將南亞司與中亞司合並,其目的在於推行“大中亞計劃”。所謂“大中亞計劃”,“是要以阿富汗為中心,整合中亞與南亞,企圖通過在安全、民主、經濟、交通和能源等領域的合作,形成一個以美國為主導,以中亞五國和阿富汗為主要成員,有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等國參與的新的地區組合,以此削弱中國和俄羅斯在這一地區的影響力,謀求美國的霸權。” 事實表明,美國是“借‘反恐’之名,行奪取霸主地位之實”。阿富汗戰爭後,布什政府的全球行動就是把全球反恐同加快推行美國獨霸世界的戰略結合起來。“這是一個多層次的結合”,即把反恐與全球擴張相結合;把反恐同實現美國全球戰略目標即遏制所有美國的競爭對手相結合;把反恐同謀求控制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相結合。從美國全球戰略角度觀察,阿富汗是其進入南亞和中東結合部、進而控制中東和南亞的一個關鍵“點”,因此,美國對阿富汗重建的根本目的是建立一個穩定的、親美和受美國左右的政府,而不是實現阿富汗的政治經濟發展和國家繁榮。出於這種戰略考慮,美國根本不會全力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去幫助阿富汗重建。然而,讓美國政府始料不及的是,正是美國全球反恐戰略目標與阿富汗重建問題的矛盾和沖突導致了美全球戰略的麻煩和困境——恐怖主義越反越恐,阿富汗越治越亂。因此,美國在阿富汗的困境從根本上說是其錯誤的全球反恐戰略所致。 其次,美式民主制度難以在阿富汗特殊國情中運作。在美國統治者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中,美國的民主制度是世界上最優越、最合理、最好的社會制度。基於這種思維,他們把冷戰的結束看作是美國為首的西方民主制度的勝利,並急於把這種民主制度推向全球,實現美國民主制度的一統天下。 “9‧11”後,美國將其全球反恐戰略與推行美國民主制度緊密結合。按照美國人的思維,在阿富汗建立了美式民主制度就能防止戰爭,防止恐怖主義。然而,美對阿國情的錯誤認識導致其重建計劃的失敗。事實上,阿富汗特殊的國情與美國推動美式民主制度的要求相去甚遠。經濟上,阿富汗是世界最貧窮的國家,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且鴉片種植導致整個經濟畸形發展,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人類發展指數排位的178個國家中阿富汗名列174位。政治上,阿富汗陷入持續不斷的戰爭和動亂之中,國內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權力鬥爭錯綜復雜。此外,戰爭和動亂還促使阿富汗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迅速發展,增加了阿各民族、各派別間的仇恨,加劇了地方沖突,各方軍閥不斷擴大武裝力量,形成了軍閥割據的局面。文化上,阿富汗有98%的人信奉伊斯蘭教,有30多個民族。自阿富汗內戰以來,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迅速發展,以致建立了塔利班這樣政教合一的宗教極端主義政權。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思想在阿國民中影響甚深,民眾極易受到塔利班的蠱惑而參與恐怖主義活動,他們根本不會接受美國的民主價值觀念。 第三,美國對塔利班認識不足,對其發展變化在判斷上存在失誤。在對待塔利班問題上,美七年來在戰略和策略上有兩次失誤。其一是在阿富汗反恐戰爭中沒有抓住時機分離塔利班和基地組織。美全球反恐的首要打擊目標是國際恐怖主義的頭子本‧ 拉丹及其基地組織。盡管塔利班庇護本‧拉丹,但是在美國強大火力下,塔利班一度願意交出本‧拉丹,以求自保,可是美國沒有利用這個機會分化二者,集中優勢兵力打擊基地組織。其二是美國對塔利班的組織能力及其社會基礎認識不足。塔利班成立於1994年10月,在不到兩年時間內就打敗實力強大的“北方聯盟”,攻占首都喀布爾,建立了政權。這不能不說塔利班具有很強的組織動員能力,強大的社會基礎。美對此顯然沒有充分認識。2001年美國順利完成了阿富汗戰事後,便以為已經打垮了基地組織和塔利班武裝,於是調兵前往伊拉克,擴展其全球反恐戰略。美國人完全沒有料到遭受重創的塔利班殘余勢力能夠重振旗鼓,卷土重來。 塔利班正是利用了美國的判斷失誤,加緊整合力量,東山再起。它先是改組領導層,整頓內部力量。2003年,塔利班成立了一個由10人組成的領導委員會,提高了塔利班的指揮能力。2005年7月,塔利班將10人領導委員會擴大到18人,吸納了普什圖族以外的反政府力量參與。原反蘇聖戰猛將哈卡尼等人進入了領導委員會。塔利班還在阿富汗東南部一帶成立了一個由14人組成的軍事委員會,獨立指揮一線的軍事行動。在招兵買馬的同時,塔利班還加強了對武裝人員的管理,制定了“軍紀”,以提高作戰能力。接著,塔利班與基地組織再度合流。從2006年開始,基地組織為塔利班提供資金、武器和富有經驗的指揮官,幫助塔利班策劃襲擊活動。塔利班則將其行動和宣傳與基地全球網絡合並,開始從本土型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運動轉變為外向和推動基地全球利益的“新塔利班”運動。兩股勢力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境部落地區盤踞集結,充分利用巴基斯坦國內伊斯蘭極端主義土壤,逐漸形成以巴阿邊境部落地區為核心的南亞恐怖策源地,並將觸角向全球輻射。同時,塔利班加緊勾結軍閥。阿富汗有2000多個總數達十幾萬人的地方非法武裝。這些以民族和地方劃分的軍閥勢力不僅擁有一定的軍事實力,而且在本民族和本地區內擁有絕對的政治影響力。為恢復社會穩定和保證政令暢通,卡爾紮伊總統決定解除派系林立的地方武裝。這引起了地方軍閥的強烈不滿。塔利班則借機實現了與地方軍閥的結盟,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共生關系。塔利班與前政府總理希克馬蒂亞爾領導的伊斯蘭黨武裝結成聯盟就是如此。此外,塔利班還通過走私毒品積攢錢財,籠絡百姓。據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2008年12月公布的報告,塔利班等武裝勢力2007年從鴉片交易中獲利約 1億美元,2008年該數額增加了4倍,約5億美元。這些資金不僅為它們從事恐怖活動提供了經費,而且幫助它們收買了一些迫於生計走投無路的阿富汗人。不僅如此,塔利班還通過其擁有的先進通訊設備和覆蓋面廣泛的媒體,充分利用民眾的反美情緒和對政府的不滿,大搞政治戰和心理戰,贏得了戰爭的話語權,並吸引了眾多阿富汗人參加聖戰,從而擴大了隊伍,擴展了基地。 顯然,塔利班的卷土重來與美國錯誤的全球戰略和阿富汗重建失效密切相關。正因為阿富汗戰爭之後,美國“把‘反恐’降到了次要地位,把打擊以拉丹為首的極少數國際恐怖分子,泛化為針對塔利班為代表的阿富汗人民、伊斯蘭文明並控制國際能源要沖的戰爭。是美國把塔利班政權推入了‘基地’組織懷抱,使兩者沈瀣一氣,壯大了阿富汗境內的恐怖主義力量。” 三、美國新政府的政策調整 美國在阿富汗的困境表明,美國錯誤的全球反恐戰略和策略已經走進了死胡同,必須進行全面的調整。奧巴馬政府上臺將是美國糾正錯誤、擺脫困境的一個契機。盡管新總統的阿富汗政策尚未出臺,但是從奧巴馬近期的言行,特別是其任命的處理外交事務的官員來看,阿富汗問題將是美新政府要解決的重要外交難題。 首先,奧巴馬政府將繼續高舉反恐大旗把阿富汗問題列入美國外交和國家安全政策的重要議程,並調整反恐的策略手法,將反恐重心集中在阿富汗以及基地組織和塔利班活動猖獗的阿巴(巴基斯坦)邊界地區。其首要舉措將是通過增加在阿富汗的兵力,重新部署阿富汗反恐力量,以遏制恐怖活動的繼續蔓延,盡快實現阿富汗的安寧。奧巴馬政府除將落實2008年12月布什政府已決定的向阿增兵3000人的計劃外,還可能出臺後續增兵措施,同時說服和敦促北約盟國增加兵力,使總兵力達到足以制服塔利班和基地組織的程度,取得戰場上的優勢。 其次,在戰場之外,美國將參與並敦促卡爾紮伊政府繼續與塔利班進行和平談判。在阿富汗,美國必須面對的現實是:塔利班武裝既兵又民。在很多情況下,外國軍隊難以分辨作為塔利班的阿富汗人和非塔利班的阿富汗人。美國現代化的武器和高科技的裝備及作戰方式已經不能對付像塔利班這樣的遊擊隊。戰爭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塔利班問題。鑒於阿富汗復雜的歷史和現實條件,特殊的民族和宗教矛盾,以及塔利班武裝與阿富汗普通百姓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剿滅塔利班已難以實現。為盡快恢復阿富汗的和平與穩定,最現實的策略應該是對塔利班進行兩種分離:一是將塔利班與基地組織分離;二是將塔利班中訴諸恐怖活動的頑固分子與溫和分子分離。目前,在美國支持下,阿政府已與塔利班進行了至少三輪的接觸和談判。在此基礎上,美能夠通過“胡蘿蔔加大棒”的兩手迫使塔利班就範。在戰場失利的情勢下,塔利班將發生分化。除極端頑固分子外,大多數人將接受和平條件:放下武器,放棄恐怖活動,與基地組織徹底分離。為保證阿富汗問題的有效解決,美將不得不給予“棄暗投明”的塔利班關鍵人物在政府中一定職位,並給予曾參與塔利班武裝的阿富汗人特赦和正常公民地位。 再次,美國將繼續推動國際社會為阿富汗重建籌款,借助聯合國和非政府組織力量實施鴉片種植替代方案,扶植阿經濟發展。鑒於美國當前陷入經濟危機,向阿富汗增兵又將增加政府支出,因此美對阿富汗重建所能增加的款項有限。但如果阿富汗重建設有成效,美國的反恐成果也難以鞏固。為此,美新政府將力促國際社會解囊相助,幫助卡爾紮伊政府解決重建資金不足問題。美國還將借助聯合國及其相關機構和國際非政府組織的力量幫助阿富汗政府解決鴉片種植經濟問題。 最後,美國將敦促卡爾紮伊政府提高執政能力,通過健全和完善法律、制度等措施,打擊政府官員的腐敗,提高政府治理的效率;通過與各路軍閥談判,采取各種切實可行的政策和策略化解各民族、宗教各派別之間的政治矛盾,消除軍閥割據局面。美國還將通過各種方式,運作阿富汗2009年10月舉行的總統換屆和議會改選,盡可能地吸納願意與美國合作的各種政治派別,建立更廣泛的多元政府和議會,從而平衡阿富汗的各種政治力量,實現阿富汗的安寧和美國的利益。 需要指出的是,奧巴馬政府對外政策的調整只是美國全球反恐戰略中的策略轉變,它“是由恐怖主義威脅的現實和美國謀取地緣政治優勢的戰略需要決定的”。奧巴馬政府仍將把維護和強化美國“一超獨霸”地位作為美對外政策的首要目標。其對外政策收斂擴張鋒芒,更加強調多種手段的靈活運用,目的是“在實力相對下降的情況下更好地維護和擴展美國利益”。因此,不能期望美國在消除阿富汗乃至全球恐怖主義孳生的政治、經濟和文化根源上有更多更大的作為。 (摘自2009年第2期《現代國際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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