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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07 18:35:38瀏覽869|回應1|推薦5 | |
年輕時,她總是害怕晚上8點40分的到來,因為那是從他們居住的小鎮前往最近的大城--嘉義,最後一班車的發車時間。那時兩人住得偏遠,小鎮對外的交通,得靠電聯車往返嘉義市區,年輕的丈夫總是趕那般末班車回到嘉義市,再從那兒搭火車回到他所駐紮的營區歸隊。 結婚前所有人都勸她:「別嫁職業軍人!那是半活寡。」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嫁了。於是一雙熾熱的心,就共同受著聚少離多的相思之苦。丈夫沒放假的時候,兩人只能隔著話筒排遣分隔兩地的痛苦;丈夫放假的日子裡,就是她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的時刻。 那次丈夫即將歸營,兩人卻為了細故起了些爭執,氣氛一時緊繃。眼見末班車時刻已逼近,她的心情五味雜陳。她無法在這種時刻、這種氣氛之下送走丈夫,但丈夫又是連長,帶頭逾假可不是好現象。幾番無奈,她還是陪丈夫到了車站,靜默不語看著丈夫上車,或許還在負氣,兩人沒有說一句珍重道別的話。火車即將開走,她遲疑片刻,終於舉起手,揮了揮,最後一刻看見丈夫弓起的身影,他在車上看向月台上行隻影單的她,他臉上寫滿記掛與心疼,眼中滿是分離的痛楚。這畫面像夜裡劃亮天空的閃電,把整個景象刻在她的心裡,就這樣她在淚眼中獨自走回家中。 回到家後的一個半小時內她作了什麼不太記得了,隱約是些思念與垂淚,回想與發怔。但這些心緒都在一陣敲門聲中煙消霧散,因為站在外面叩門的,竟然是剛分別的丈夫!她將信將疑推開門,真的是丈夫!真的是丈夫! 一推門,丈夫給她個深深的擁抱,鼻息間是趕路後的熱烈喘息。原來他一上車就後悔了,覺得無論如何放不下家中淚眼婆娑的妻子,於是一到達嘉義,立刻去對面月台搭上回程的車回到鎮上。那是9點半,也是嘉義回小鎮的末班車。 於是,8點40分的末班車,送走丈夫;9點30分的末班車,再把丈夫送回她的懷抱。 那晚兩人相視而笑,臨走前的爭執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想明天早晨丈夫歸隊後該怎麼解釋逾假未歸的理由,以及趕快替丈夫包紮手臂上因趕車而刮傷的一道裂口。 這已是20多年前的事了,兩人後來又經歷了許多次分離聚合,都是生命千錘百鍊後的堅強了。20多年來隨著丈夫官階愈升愈高,逾假的理由早已不是他該煩惱的事,手臂上的裂口也早已癒合,成了一道淡淡白白的疤痕;孩子們也相繼出世,於是柴米油鹽、生活瑣事佔據了他們話題最大的比例。 這以後濃情密意,輕聲柔語早已不復存在,但什麼時候她看見丈夫手臂上那道傷疤,她就什麼時候目光變得輕柔,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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