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21/04/22 22:29:41瀏覽367｜回應0｜推薦0 | |
| ‘妞妞，在幹啥？快幹活去！’她一輩子都在幹活，直到她開始失智的那天。
五歲起在開原王家屯，即使纏足她也要幫忙餵馬，或是到山邊挖煤回家。同父異母的大哥志民是她的守護神，經常拿了驢打滾來逗她吃，讓她忘了幹活的勞累和脚上纏足的痛苦。 日本關東軍占領了開原這個金國首都後，她上了文廟小學，學日語、拜天皇，唱大滿洲建國歌。母親王紫薇的額莫王安氏是繼室，嫁來王家後連生三個女兒，王紫薇是最後一個女兒。康德四年，王紫薇小學畢業後，就被王安氏過繼給膝下已有一子的大姨母，改從吳姓。在安布瑪(姨丈)帶領下，在開原驛頭一次搭上火車，經南滿鐵道到哈爾濱再經北滿鐵道抵達齊齊哈爾。 紫薇到了齊齊哈爾不久，就從窩克(嬸母)那兒染上了肺結核，保養院的看護婦把她整天綁在床上，她終日在咒駡中度過，六個月後才痊愈。在這個繁華的龍江省會，她並不快樂，親戚看不起她從鄉下來，太太(祖母)就特別愛叨念著‘妞妞，在幹啥？快幹活去！’ 康德七年，阿牟其(伯父)看紫薇可憐，託人介紹她到滿鐵公所附設的販賣部賣報紙，她開始學習到英文，看報紙的習慣也維持了八十年。在滿鐵公所這個日本殖民中國的大本營，一個旗人妞妞開始看到生命中的光明，紫薇逐漸在齊齊哈爾綻放開來。 康德九年，常到販賣部買英文報紙的山口先生，看到紫薇對英、日文都很有興趣，就介紹17歲的她到大同報印刷所去做排字員。除了為中文發行的大同報排字，工作上還會接觸以日文發行的朝日新聞滿洲版、和以英文發行的日本時報。工作讓紫薇充滿信心，每天走過齊齊哈爾街道上下班時，常把自己想成是在風中飛舞的花瓣，而殖民滿洲的日本人正是那股和風。 1942年太平洋戰爭爆發，關東軍在滿鐵上調動頻繁，報社裏面多了許多日本人。爲了宣傳日本對中國與南洋的戰事，報社工作越見繁重，而紫薇也展現了不凡的工作表現，深受社内日籍幹部的賞識。康德十年，18歲的她在哈爾濱第一次搭上路面電車，所以後來在費城才告訴我，‘這種車我五十年前就搭過了！’ 康德十二年八月，蘇聯第36集團軍經海拉爾、第2集團軍經嫩江進佔齊齊哈爾，滿洲人再度淪爲亡國奴，紫薇在報社的工作也被迫結束。入侵的老毛子，見人就搶、完全無軍紀可言，他還記得‘老毛子看到水龍頭都覺得新奇、想搬走’。 1946年4月，蘇軍撤出齊齊哈爾，共產黨新四軍跟著就進城。國共雙方在北滿的長春、吉林和南滿的四平激戰，齊齊哈爾附近到處是難民和傷兵。安布瑪見局勢動蕩，便帶著大姨和紫薇前往瀋陽，在那裏她再度見到幾個姐姐，可是沒見到志民大哥，因爲他被共軍徵去訥河當軍工。再次見到魂牽夢繫的王志民大哥，是在45年後，在他訥河的墓前。 |
|
|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