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親愛的酸梅天使：如果我曾經做過對不起人家的事，自己卻想不起來怎麼辦？我總要補償人家才行啊。 愛麗絲」

愛麗絲，我不認為妳做過任何愧對別人的事。因為妳做的一切傻事，都是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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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搬家事件之後，化工系開始傳出「阿愷跟數學系陳逸孺是一對」的流言。不過逸孺向來是獨行俠，連跟自己系上同學都沒什麼交集，更何況別系的人？加上阿愷看起來也不太在意，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雖然還在為轉系煩惱，每天跟劉仕綸打照面也仍然是件苦差事，但他的心情穩定不少，不再整天覺得胃裏塞了個大石頭。一旦接受恩綾已經離開他的事實，他終於有餘力從谷底慢慢往上爬。

偏偏恩綾的簡訊就在這時候來了。

當手機上浮現「恩綾」兩字時，他原本高興得像要飛上天，一看到內容，立刻又摔到最深的海溝底。

「很高興看到你人緣還是那麼好，有人願意大老遠跑來為你打抱不平。不過我給你個良心的建議：既然你是個義不容辭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英雄，後果就要自己承擔，不要裝可憐討拍。更不要讓個女人來替你討拍，這樣很不帥。」

李愷瑛！妳搞什麼鬼啊？

顧不得夜色已深，他衝到女生宿舍門口，硬是一通電話把阿愷叫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給她看那則簡訊。

阿愷的臉也拉了下來。

「她幹嘛這樣呀……」

「是『妳』幹嘛這樣吧？」逸孺的聲音很冷，其實他已經快燒起來了。「妳到底做了什麼？」

「我……我只是去找她，請她跟你好好談談。因為這樣分手很不值得。」

「我只是心情不好跟妳發發牢騷，妳為什麼要去騷擾她？」

「我是想說，你被中傷得這麼慘，要是她願意挺你，你就可以撐過去……」

「誰要妳多事了？我有拜託妳嗎？妳吃飽太閒是不是？」

阿愷一時氣結，「什麼話，我翹了兩節課耶！而且我也沒說錯，你為她付出那麼多，她卻在你最孤獨最悲慘的時候離開你，實在太絕情了。雖然她自己被人誤會也很可憐，但是那種隨便造謠的人，幹嘛管他們怎麼想？你是她男朋友，她應該優先替你著想吧？越是被別人誤會，你們兩人更應該互相扶持度過難關才對啊。」

逸孺一怔，這話真的說到他心坎裏去了。但是一想到恩綾那條怨毒的簡訊，他的心又像被蛇咬一樣，狠狠燒了起來。

「哇，真是大義凜然啊。妳以為妳是正義的小天使嗎？恩綾對我已經夠不滿了，妳這樣一鬧，我不是又多一條糾纏不清的罪名？妳有沒有想過？」

「可是……」

逸孺覺得自己彷彿被關在學校的大銅鐘裏，外面還有一群人拼命撞鐘，強烈的音波震得他腦袋都快碎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話越講越快，越講越多。

「妳知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全世界我最不想得罪的人就是她，妳有沒有想過？哦，妳當然沒有。本來以為妳比較成熟了，結果妳就跟國中的時候一樣，做事只憑心情不經大腦。過了這麼多年，妳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阿愷雙眼圓睜，「這是什麼意思？『一點都沒變』？所以你對我不滿很久了？我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妳有做過什麼事？哎喲，妳還真的忘光光啊？來，我幫妳恢復一下記憶。畢業典禮結束以後，我約妳到司令台旁邊談話，記不記得？」

「……好像有。」

「然後呢？我跟妳說了什麼？」

「呃……」

看她苦苦思索的模樣，逸孺的心情真的不是「悲哀」可以形容。他的青春最苦澀的一頁，在她腦裏卻是船過水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