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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會是什麼東西?
2006/08/17 01:06:11瀏覽877|回應0|推薦3

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是20世紀英國文學名家C.S.路易斯的故鄉,他的七本《尼亞傳奇》系列,是奇幻文學巨著也是兒童文學經典

本文作者親自踏上了這趟北愛之旅,一路追尋著C.S.路易斯的足跡,記述下他從小到大的人生歷程及文學心靈的成長點滴,帶領讀者打開想像的魔衣櫥,盡覽路易斯的成長心路。

走進魔衣櫥
C.S.路易斯的成長之旅

文.攝影◎幸佳慧

清晨九點,我和幾張地圖,降落在北愛爾蘭的首都貝爾法斯特(Belfast)的市郊機場。因為天候不佳,日光更顯珍貴,我改變原本預定先回市區的打算,出了機場立刻跳上排班車要司機直奔地圖上史泉塘(Strandtown)小鎮的圖書館。我已經讀了許多有關路易斯的書,當我來到這個比我高的年輕人面前時,我輕聲說了「傑克,生日快樂!」但是路易斯並沒有回頭,我再度凝視他,立刻被他挺拔專注的面容給著住,一股突來的衝動讓我情不自禁伸手向他的右手握去,就怕沒趕上那非常的一秒鐘,錯過了和路易斯打開魔衣櫥一同進入納尼亞的春秋。當時北愛的地上結霜,我的雙手僵硬冰涼,路易斯銅製的手腕卻是溫的……

路易斯(C.S. Lewis)的父母都是喜愛閱讀的人,他們不僅大量閱讀,也都嘗試創作。父親艾伯特寫過一些冒險故事,母親佛羅拉(佛羅倫絲喜歡別人這麼叫她)甚至在結婚前就出版了她寫的故事。路易斯雖然有個以紀念家族的長名字,但是大家卻都很少用他的本名叫他。一開始,大人暱稱他為寶貝(Baby),路易斯以為自己的名字就叫寶貝,便以寶貝來稱呼自己。直到一天,這個小男孩理解「寶貝」並不是一個專有名字時,他直挺挺地走向他的母親,用手指向自己,認真地宣稱:「他叫傑克西(Jacksie)」從此,若不是傑克西的叫喚,他一概不回應。小路易斯成功地幫自己改名了,大家從此改口。久了之後,大家省略尾音,只叫他傑克

缺陷的拇指

書本與大地的豐沛餵養致使傑克日後執筆寫作,這是精神性使然,但還有一個生理上的導因使他走向文藝之途。傑克遺傳自父親,有根缺陷的拇指,雖然外表看不大出來有問題,可是他拇指的下關節卻不能彎曲。他想要造船、做工藝、蓋房子、組機器,可是他卻連厚紙板跟剪刀都無法操作,這讓小傑克幾度沮喪落淚。於是他轉而用筆建造另一個世界,到了小草原之後,傑克要了一間閣樓,他畫了一些畫,剪了一些耶誕節花花綠綠的雜誌圖案,釘在牆上。他又把筆、墨水罐、筆記和畫畫盒子都搬過去,閣樓變成小傑克的書房。他說:「比起在幼稚園裡用最好的厚紙板做成的城堡,你可以在故事裡的城堡做更多的事情!」他在那邊開始寫自己的故事,受碧翠.波特的影響,他創造出一個穿衣服的動物王國,故事中穿著盔甲的老鼠和兔子武士一起擊敗了他們的共同敵人:貓。

失去母親的痛苦

儘管傑克日後以虔誠的護教與傳教者聞名,而傑克的父母也都是虔誠的信徒,他們一家過著規律的教會生活。但他追求真理的道路並非一路跟著家傳而順遂,頗長一段時間他甚至是個頗強勢的無神論者,而最初的原因是他的母親在他九歲時病逝,這個悲痛經驗促使他強烈質疑上帝的存在。

母親的離去給他的打擊已經讓小傑克難以承受,加上他父親因為喪偶之痛而使得他和孩子之間的親子關係無法依平常模式發展,而造成小傑克雙重的心理創傷。「我父親終此一生沒能在喪失至親的悲痛中復元。」傑克說,「以我的經驗來說,那些成人的傷痛與不幸,在孩子身上造成的影響就是使他無能為力與倍感疏離。」佛羅拉病逝後,艾伯特性情變了樣,也把兩個兒子送到隔海一方英格蘭的寄宿學校去。傑克對於家庭傷痛不能拉近他跟父親的距離感到遺憾,這使他跟年齡相仿的華尼更加脣齒相依。

亞瑟與《北歐神話》

傑克和華尼兩兄弟離開愛爾蘭,卻離不開悲痛,而他們在英格蘭的寄宿學校又陷入另一個黑暗時期。寄宿學校嚴峻的管教方式讓他們苦不堪言,有一段時間他們兄弟倆的日子過得很不安穩。還好,傑克再度在書中找到了精神上的出口,當他讀到察.華格納(R i c h a r dWagner)的《齊格飛和諸神的黃昏》(Siegfried and Twilight of the Gods)一書時,傑克在北歐神話的想像國度裡找到莫大的安慰。1914年,滿腦子都是北歐神話的傑克回貝爾法斯特度假時,拜訪了他兒時玩伴亞瑟.葛利夫斯(ArthurGreeves),自小就患有心臟疾病的亞瑟當時臥病在床,傑克進了亞瑟的房間看到他的床邊放著《北歐神話》(My t h sof the Norsemen)時,立刻問亞瑟:「你喜歡那本書嗎?」亞瑟以同樣的問句答他,兩人立刻以神祕的微笑交換答案。

亞瑟一家就住在小草原斜對面,但一直到傑克15歲那一年,他們才在北歐的國度相遇相知。傑克和亞瑟成為精神與知識上的莫逆之交,從此他們保持書信聯絡,直到傑克去世為止。

躲進想像的國度

第一次世界大戰開打的前兩年(1914-1916),傑克離開寄宿學校,前往蘇里(Surrey)的葛雷布克罕(GreatBookham)去拜曾經是他父親艾伯特年輕就學時的校長柯派崔克(William T.Kirkpatrick)為師。在柯派崔克家私塾的兩年,奠定了傑克的邏輯思考功夫,和其他語言的能力。柯氏的教授讓傑克如置天堂,傑克在給親友的書信中不斷提到他在布克罕相當快樂。他除了繼續大量閱讀北歐神話,也讀到了喬治.麥克唐納(George Macdonald)的《仙緣》(Phantastes),這本書將長久浸泡在浪漫卻有些灰暗的神話國度裡的傑克,清洗一番。傑克說,《仙緣》在他即將變成怪誕、乖僻又剛愎自負的擁戴者時,拉了他一把。《仙緣》就像沁涼清純的黎明,讓他的想像力轉向另一方,免於陷入黑暗邪惡的國度。

校長的支持

傑克常在書信裡和亞瑟分享他學得的知識,而就在傑克於文學、神話、宗教各路口匯集的廣場上大談自己的哲學觀的同時,柯派崔克寫信給傑克的父親艾伯特:「他的文學判斷力已成熟並具創見,這是如此的非凡、令人驚訝。我從來沒看過一個男孩在他這個階段讀過那麼多的古典文學,而他翻譯希臘戲劇的才情,更是我未曾見過的。」儘管艾伯特希望子承衣缽選擇法律或軍校,但在柯派崔克的強烈支持下,傑克把他的少年時期一併收進裝滿書的行囊裡,背著它往牛津的方向走去。

成為牛津的一員

1916年12月4日,傑克第一次到牛津,為的是參加牛津入學獎學金的考試。

他一到這城市,就被它特殊的美給震住。之後他寫信給他父親,以「我從來沒看過那麼美麗的地方」來形容牛津。然而當天,傑克是帶著失落離開牛津的。

他認為他考砸了那場試,認定自己不可能有機會回去。可是,十天之後,在《泰晤士報》公布的獎學金名單上,卻明明白白印著「克利夫.史戴波.路易斯,大學學院」。獲得獎學金之後,傑克還是得通過牛津的入學考試,傑克因為對數學不在行,因此一直延到隔年四月底才正式成為大學學院的一員。

信仰與知識

後來,傑克在法國前線受到四方血腥與殘疾的包圍時,曾大聲呼喊「眾神恨我」來表達對自己持無神論所遭遇的下場。自戰場退下後,傑克把那兩年的震盪心情藏得很好,他很少談及那段烽火歲月。也許是為了回歸平靜,而策略性地藏好殺戮記憶,這樣他才能好好回到書本上。總之,傑克再次浸淫書本,並以最大的努力來回報他可以全身而退回到書頁上的這份運氣,接下來的幾年,傑克在經典文學、古哲學、英文文學等科目都拿得第一等的優秀成績。1924年,他便開始任教,隔年即遴選為牛津莫德林學院英國語言及文學的院士。然而,歷史的利刃不留情,「為什麼我活了下來?」這聲音,就像是被小僧侶固定敲出的大鐘聲,規律地在傑克的心底發出擾人的迴盪。

在牛津,傑克最大的改變就是他的信仰。傑克兒時所持的無神論,在他二十來歲時被正統哲學逐漸瓦解。在他鄰近三十時,他寫給一位牛津同事兼好友,也是淡墨會一員的歐文.巴菲(O w e nBarfield),用幽默彩妝他帶著憂心的自覺:「不好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了,『性靈』與『真我』以更具個體與侵略性的方式,還表現得有如上帝一樣大舉逼近。你最慢星期一前千萬要來看我,否則我恐怕就入院成僧了。」傑克三十歲時,已經放棄無神思想,但他還無法界定他的新信仰,可以確定的是他日漸受到幾個信仰基督的作家吸引,像是山繆爾.強生(Samuel Johnson)、 喬治.麥克唐納、 雀斯特頓(G..K. Chesterton)。傑克說:「我讀雀斯特頓的作品,有如閱讀麥克唐納的經驗,我讓自己陷入卻渾然不知。年輕人如果要做個果敢的無神論者,那麼在閱讀這件事上千萬要小心,因為陷阱處處!容我這麼說,上帝真是不擇手段。」

遇見托爾金

傑克一直自覺於自己信念的變化,他雖然有些讓步仍心有不甘、小心翼翼。

改變傑克信仰的最後關鍵人物是托爾金。托爾金在傑克成為莫德林學院院士的1925年來到牛津教安格魯撒克遜語。這兩位都醉心於神話奇幻的學者,一拍即合。1931年九月的一個陰雨夜晚,傑克邀請托爾金跟另一個朋友戴森(Hugo Dyson)一起到學院宿舍用餐,他們在用餐過後聊起神話,傑克堅持基督的故事不過是他在古神話裡讀到大同小異的樣版神話而已。信奉基督的托爾金,也因「神話」找到進入傑克個人信仰迷宮的入口,他們的辯論從屋內延續到戶外艾迪生小徑上,小徑上風雨交加,絲毫不減弱他們交鋒激烈的論戰,他們渾身濕透後又回到宿舍,繼續舌辯到凌晨四點。

托爾金認為所有那些快要消逝的眾神神話都殊途同歸地揭示了人類無法拯救自己的道理,唯有透過一個更高層次的階層以恩惠的方式救贖眾生。「犧牲一己救蒼生」的故事自古存有、無所不在,耶穌基督道成肉身,就是將那些即將消逝的古神話具體呈現的事實。當晚直到托爾金離去,傑克才首度知覺自己過去的想法是錯誤的。是托爾金為傑克找到迷宮的出口,傑克理解神話雖是神話,但「神話可以成真」,這一覺悟讓傑克得以修復他個人浪漫思想與理性信仰兩者間的斷橋,而那些本來散落四方的驚奇、想像、神話、哲學、信仰,也因此找到彼此的關連,和平共處,不再彼此攻擊。傑克稱自己在那之後「皈信基督」。

劍橋的最後時光

傑克在劍橋的九年時光,就像是日落前沙岸上湧起的一個大波濤,讓灘岸既美又具力量。由於劍橋的友善與妻子喬依的陪伴,讓他前五年身心百順,彌堅健步。牛津莫德林學院與大學學院分別在1955與1958年,授予傑克榮譽院士的頭銜,傑克的事業與生命在這一段時間,幾乎達到一個圓融和諧的狀態。然而,當喬依於1960年離去之後,傑克受創的心靈與孤寂立刻重擊他的健康狀況。他的學生摩耳(John Mole)1961年來到莫德林學院,形容當時他所看到的傑克,「除了要回牛津與固定在院士花園的午後散步之外,傑克總是把自己關在住處。在花園裡,他常走一走就在樹下坐下來,往遠方凝視,那是一種將自己隔離於外的悲痛。」到了1963年7月時,傑克已經意識到他急遽惡化的健康情形,10月底,他回信給劍橋莫德林院長信,表示接受該學院頒給他的榮譽院士。11月22日午後,傑克在窯屋家中靜靜地離世。那一天同是美國甘迺迪總統遇刺的日子,相對於戲劇性的身亡,傑克的去世因此受到忽視,然而這應該是低調的傑克所樂見的。

傑克幼時讀麥克唐納的《仙子》時,對書中的白影子(Bright Shadow)就印象深刻,明暗可離可合的意象成為他最感興趣的議題。他自己的作品《納尼亞傳奇》裡處處是明暗之爭,擁有聖光的亞斯藍更是宇宙穹蒼的光源。光,在傑克的著作裡,是人性內在的需求,是超乎物質界的一切。傑克的親友在護送傑克時,用光照亮他人生最後一段的路程,也祈求光一路引領他上天家。傑克的一生,雖然在個人情感上幾度陷入悲歡離合的黑暗,但在熔爐的淬鍊之後,他留給後人的卻是難以名狀的遺產,那是像光一般的溫暖、明亮與珍貴。 ●

*取材自2005年12月27日自由時報副刊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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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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