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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共生合作」到「台灣主體」- 我的政治理念
2006/06/30 01:25:39瀏覽695|回應0|推薦2

大寒已過,立春將至。新的行政團隊就任,「合作共生」的政治理念付諸實踐,下一階段的台灣躍升也將要展開。

新的內閣,將是一個回應人民期望的「安定內閣」。「安定政局」是我們的優先目標,「協商對話」是我們達成目標的方法,而「共生合作」則是我們的中心思想。

要達到安定,政黨的合作、族群的共生,是絕對必要的。幾天之前,我接受媒體專訪,也發表了「共生合作,開創安定新局」一文,闡述我的從政理念與人生哲學。我提出以「非零」的新思維,來創造一個更精緻複雜的政治系統,解決過去「零和」鬥爭所無法解決的諸多問題。

我認為,人類文明的進步,就是「零和」的制度朝向「非零」的制度演化。當「零和」系統無法解決爭議衝突,社會就必須發展出一套「非零」的系統。系統向「非零」演化成功,文明即獲得進步;系統演化失敗,回到「非零」的狀態,文明就退步或甚至因為鬥爭而毀滅。

過去四年多以來的經驗,已經證明了「零和」系統無法解決台灣的政治問題。再繼續內耗、內鬥下去,文明將會倒退,全台灣每個人都是輸家。要應付台灣所面臨的內外挑戰,我們必須要創造更複雜精緻的「非零」政治系統。

「非零」的政治系統,透過不同層次的協商對話機制而形成。在政黨之間,可以各自保留基本主張,但可就合作事項公開協議。在立法院,也可以就政黨協議組成「安定聯盟」,在政策優先順序的共識基礎上,形成穩定多數。再進一步,行政權力的分享,也是可以預期的結果之一。

施政理念 與社會對話

大家都已經觀察到,台灣的主流民意,對於政黨協商對話的反應是相當正面的。這個現象,代表了大多數的民眾,對於台灣「零和」政治下的內鬥、內耗,已經無法忍受。台灣人民以集體智慧,跨越了歷史的臨界點,呼喚一個「非零」新政治體系的誕生。我的「共生合作」專文和專訪發表之後,更得到了知識界、工商界以及許多民眾的迴響。人心的共鳴,證明了「共生合作」的理念,確實能夠針對當前的需要,符合時代的精神。

當然,批判與質疑亦是存在的。有的人擔心,協商對話是否代表放棄立場?有的人憂慮,共生會不會導致主體性的消失?有的人則質問,政黨合作是不是一個口惠而實不至的騙局?

這一切的批判與質疑,其實並沒有超出我當初的預料。我在文章裡就說過,在台灣這樣一個缺乏「信賴」的社會裡,要推動「共生合作」,原來就會十分的困難。這些批評與質疑,恰好顯示了「信賴」確實是社會所缺乏的,而「共生合作」正是台灣所急切需要的。

本來,「為政不在多言」。我所提出的政治理念,究竟代表什麼意思?會帶來什麼影響?這些只要透過實踐,往後都可以被檢驗。但是我認為政治人物與社會的對話是重要的。我願意就個人思想上的一些基本觀點,包括我現在正在做的,我將來所要做的,提供大家討論。

重建信賴 由自身做起

先從「共生合作」的信賴基礎是否存在談起。要在台灣建立「共生合作」的「非零」系統,首先要重建社會的信賴。「賽局理論」裡著名的模擬「囚犯難題」中,如果兩個囚犯都相信對方,則兩人都會做出利己利他的選擇,而得到雙贏。如果兩人都認為對方會害自己,則他們就會做出害人利己的決定,而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沒有信賴,就沒有「非零」與「共生」。

信賴是最重要的社會資產。東西方的社會思想家,率皆認為一個社會裡保障信賴的制度,以及重視信賴的程度,是經濟發展的基礎,也是文化發達的要素。當代極具影響力的新制度經濟學,指出信賴是降低交易成本的最重要機制。降低交易成本,就是減少風險。一個社會有信賴,有「非零」的思維,有「共生」的習慣,就必定是一個穩定的投資環境,有可預期的投資報酬。有充分的信賴做為社會的資本,對經濟成長當然是有利的。

信賴是寶貴的資源,但它可以很快被消耗殆盡。信賴也可以再生,只是再生非常緩慢。為社會創造信賴,是朝野政治領導者不可迴避的共同責任。政治人物、意見領袖的一言一行,應該要為社會累積信賴,累積對民主的信賴、對制度的信賴、對公權力的信賴。

我們的社會缺乏信賴,政府、政黨、媒體和其他部門都有責任,很難完全歸責於某一方或某一個人。但是沒有任何團體或個人該為信賴問題負責,也就代表許多人的行為都常常在侵蝕、損壞這個社會的信賴。這是嚴重的問題。

有些時候,信賴被破壞是因為我們對於少數極端例子的反應過度誇大的結果。例如不良食品的問題被民意代表揭發,但是個案被誇大為整體現象,導致民眾人心惶惶,不敢購買所有類似的食品。又例如政府告訴民眾股市裡有五百種地雷股,造成連值得信賴的公司股票都受到牽累。信賴的破壞,有時候也是自我實現的預言。換言之,你越不信賴,事情就會演變得更不可信賴。就如同銀行擠兌危機,如果投資人對金融體系缺乏信賴,謠言本身就會成為事實。每個人要認知到信賴資源的寶貴,珍惜社會存有的信賴,對於破壞信賴的言行,必須有所節制。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呼籲民眾重建信賴。我想告訴大家,人類世界固然存在著背叛,但我們大多數時候還是願意選擇相信人性、相信他人。因為我們知道,時時存著懷疑,刻刻提防詐欺,並不會為我們帶來更好的生活,也不會令我們過得更快樂。我們到商店裡買個麵包,並不會提防老闆對我們下毒;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開車,也不會擔心旁邊車道的駕駛人突然發瘋來撞我們。現代社會能夠運行,所依靠的是人們對其他人具有理性、社會制度能夠保障個人安全的基本信賴。沒有這些信賴,社會無法運作,人也沒有辦法精神正常地生活。

因此,理性的人會選擇信賴。即使在某些時候,信賴會造成傷害,但我們不能因為這些失敗機率的存在,而完全拒絕信賴。我們的政治裡,我們的社會上,過去存在著詐騙、謊言、權謀,使得很多人變得犬儒、多疑。但是不去信賴,我們不會活得更好。

信賴需要點點滴滴地累積。一種政治主張,一個政治人物,是否值得全民信賴,經過時間的考驗,終究可以證明。即使有些人寧可否定,寧可懷疑,但建立信賴,總是要有個開始。最近我在高雄市推行的導盲犬政策,除了服務盲胞之外,目的也是在為社會找回失落已久的「愛」與「信賴」。重建信賴,我願意從自身和行政團隊開始。

動態形成 台灣主體意識

對於所謂台灣主體性消失的疑慮,我想從「台灣命運共同體」,這個已經確立為社會共識的概念談起。

早自民國七十六(一九八七)年,我就提出「台灣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圍繞著「台灣命運共同體」,我提出「四大優先」──台灣優先、弱勢優先、文化優先、環境優先,做為政治價值的優先順序。

「共同體」,在英文裡與「社區」或「社群」同一個字,其字義強調的是成員之間有機的連帶,並且內外有可以辨認的邊界,意即成員身份是有限制的。因此,成員從「我是誰」這個問題開始,推論到「我們是誰」,「我們和他們的差異在哪裡」,慢慢形塑集體感覺,認同自己是共同體的一份子;也即對共同體內的成員,有著「認」為與自己「同」一族類的感覺。也就是說,「共同體」的概念,可以推衍出「我群」和「彼群」,或「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辨別。

「台灣命運共同體」該如何界定?歷來是台灣的認同政治上最具爭議的問題──是指在一九四九年之前,就住在這裡的族群?還是講最多數語言的福佬人?或是所謂認同台灣的人?居住在台灣的人?願意在台灣安身立命的人?持有台灣護照的國民?不論我們如何試著去下個明確定義,這個共同體的邊界或成員身份,還是可能有模糊地帶,也有難以窮盡的地方。我的答案是,「台灣命運共同體」雖然沒有固定而靜態的邊界,但「台灣命運共同體」的成員認同,應是動態形成的,是一個過程,而非結果。

在高雄市民中,以身為高雄人為榮的比例,每年一直提升。但是我並沒有在高雄刻意鼓吹什麼高雄人的意識。相反地,透過市府不斷地提高市政品質、舉辦市民活動、創造公共事件(public event),鼓勵市民參與,於是高雄的認同感就自然出現,而且越來越強。

同樣地,「台灣命運共同體」的形成,不能夠只靠理論。論辯永遠有相對的論點,也永遠有例外。「台灣命運共同體」的形成,靠的是實踐,應是透過不斷地創造公共事件、集體記憶,而動態形成的。「台灣命運共同體」的認同,會在未來行政團隊的努力下,持續地被強化,而不可能被弱化。而「協商對話」、「合作共生」,就是鞏固「台灣命運共同體」的最有力機制。因此,所謂台灣主體性消失的問題,並不會發生。

我們強調台灣的主體性,並非要去消滅異己。在命運共同體中,有主體也有包容。就是因為有包容,才有所謂的「台灣優先」。既然有「優先」,就代表主體不是單一的,而是並存的。既然講「共生」,就是並存中的存在,要能夠包容多元,才有「共生」。「共生」的基本論點,就是主體與包容。

均衡發展 自存到共生

將「共生」的理念,落實到施政的層次,我強調經濟發展、社會福利、環境人文的均衡發展,並且要從改善治安著手。

為什麼我會把改善治安,當作是「安定內閣」施政的切入點?背後的思維,同樣是基於我的「共生」理論。「生」,從「生存」、「再生」到「永生」,有各個不同的層次。我們要推動政黨的合作,和族群的共生,都是屬於群體的「共生」。但是沒有個體的「自存」,就不可能有群體的「共生」。在推動群體的「共生」之前,我們必須先妥善處理個體的「自存」問題。治安所牽涉到的,是國民能否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而能夠保有生命財產的安全,因此是個體「自存」的問題,要賦予優先的地位。

公共政策所追求的價值是什麼?不同價值之間的優先順序又當如何?這是公共倫理學與政治哲學永恆探討的問題。現代國家的政府,都把經濟成長做為最主要的施政目標。但是在經濟成長之外,我們還有其他的價值需要兼顧。在政策的價值選擇上,我主張一個均衡的發展模式。

簡單地說,經濟發展、社會公義、環境人文,在政府施政的比重上,應該是一個三邊相等的正三角形。當然,在三個角裡面,經濟發展是前提。沒有經濟發展,政府財政就不可能支撐社會福利,社會不富裕,優質文化也很難產生。在經濟成長速度趨緩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將提振景氣列為最優先。一旦經濟成長恢復,社會公義、環境和人文也必須加快趕上。這樣才能夠維持這個三角形的均衡。

在這個三角形裡,經濟發展所代表的是社會整體財富的總量,社會公義所代表的是財富總量如何分配,而環境與人文則代表財富分配與使用所帶給人的生活品質與滿足感。當財富總量減少時,能分配的就少,所以必須想辦法增加;總量增加時,就必須考慮到符合公義的分配,使得社會底層能夠維持基本生活,而不產生階級之間的怨懟甚至仇恨;當社會安全制度能夠使得弱勢者也能擁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美好的生態環境以及優良的國民文化教養,能夠讓人的生活不僅是活著,而能夠活得快樂、幸福。

台灣的經濟基礎是健全的,游內閣的財經政策大方向也是正確的。這可以從我們今年經濟成長率的恢復,以及失業率的降低看得出來。在經濟政策上,我所要做的,是持續鬆綁,解放活力,讓受到過多政府過時法令所束縛的經濟活動,能夠自然地發展。這可以比喻為修剪雜蕪,去掉無謂的橫生枝節,讓社會的資源、人才的智慧,能夠用在有意義的生產性活動上。所謂「去甚,去奢,去泰」,也就是去除掉過度的、虛矯的、極端的做法,讓事物回到本來的面貌,「順其自然」。

務實協商 非放棄理念

在我就任行政院長、「安定內閣」開始上路之際,我數次接受媒體專訪,並發表兩篇專文,就個人的人生哲學與施政理念,公開對大眾說明。從政以來,我自認為講求言行一致、前後一貫,也希望能夠以此得到來自各種不同政治意見陣營的信賴。

過去在「零和」對立的政治裡,不同陣營的人們彼此之間很難建立信賴。為了政治立場,人們互貼標籤、互扣帽子,不願去認識他人的真實主張,也不願去理解他人的真正感受。這不是一個理性社會的態度。我在此拋磚引玉,坦率而平實地陳述自己的人生哲學與政治理念,期望能夠得到各政黨領袖的理解,以及社會大眾的支持。

政黨合作是在台灣是新生事物。過去沒有經驗,所以很多人會感到疑惑、憂慮。我在上一篇專文中就提出呼籲,朝野政治領導者,應該要發揮政治想像力與道德勇氣,來為台灣長遠的將來,邁出這關鍵的一步。短期的台灣內部的政黨「零和」對抗先化解,台海兩岸才有可能開創「非零」的「共生」新局。

另一方面,我也要向民眾說明,現在民進黨政府在國會未能擁有過半席次,是一個事實。在未過半的情況下,法案與預算要通過是極為困難的。為了推動施政,政黨合作是必要的。既然要尋求合作,務實妥協就難以避免。然而,我並不會把務實當成理念。務實只是做法,不是理念。妥協,只是將實現理念的速度放慢,或是迂迴前進,而不是放棄理念。這是民主憲政裡,身為國會少數的無奈,也是我們的支持者必須要認知的。

新的「安定內閣」雖然已經上路,但長期的「政黨合作」才剛剛啟動。政黨之間的協商對話,永遠不會中斷;而我的「合作共生」理念,也會畢生貫徹下去。為了台灣更長遠的美好未來,我們願意謙卑、耐心地觀察、等候所有意見相同者、意見不同者的回應。同樣地,我們也希望,社會各界能夠以耐心和善意,來期待一個「合作共生」新局的開啟。寒流雖然一時強勁,但春暖將至,台灣的生命力即將勃發。(94/2/2)

( 時事評論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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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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