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有應酬,司機家裡有事不能加班;我是散光眼,晚上開車對我來説很不方便,因此便決定乘公車。剛要出門,女兒的鋼琴學生正要回家,孩子的母親問我要到哪裡,我把酒店的名稱告訴她,事情就那麼巧,她説她回家的路上會経過那家酒店,我們就這樣搭上了順風車。
小女孩六歲左右,很聰明,母親手機上的英文的訊息,她一字不差地讀出來,難怪唸完了幼一,學校給了她一場智能考試後,就讓她升上小學一年級。
一路上,母女倆都以英語交談,母親偶而會用閩南語,但小女孩還是回以英文。我本來想問那位母親為什麼不教孩子講閩南語,雖然母親的兄弟都曾經是我的學生,但我還是忍住不説,。我不説是因為我心想,我若説了,她可能在車上講幾句,回家後還是我行我素,有何用?
學習一件事,必須持之以恆,要經常練習,語言也不例外。從小,我們都在講閩南語環境中長大,一旦要我們用普通話交談,就覺得很不習慣,有的人甚至會怕怕的,這都是因為我們平時不常用。教小孩也是一樣,如果家人不和他多講閩南語,孩子整天在家和女傭在一起,當然就沒有機會講閩南語了。身為家長,一天工作回來,巴不得多休息,哪有耐心再跟孩子操練閩南語?然而,我們就這樣讓孩子成為香蕉國國民嗎?
我內外孫三個,分別是五歲半、三歲半和一歲。最小的當然還不會説話,兩個大的卻是一流水的閩南語;奇怪的是,兩個表兄弟在一起時,我會聽見他們以英語交談,那時刻,我們就必須提醒他們:「講咱人話。」或是說「那兒來的外國人?」他們很快的就換了閩南語。我一直不明白他們倆單獨相處時,為什麼會以英語來交談,後來,我明白了。因為當他們外出和其他小孩在一起時,那些小孩多數都不會閩南語,因此,在他們心裡可能認為和小孩在一起就要講英語。
這個暑假,把兩個孫子送到學校去參加補習班,小的我們給他報了數學班,大的報了菲語班。上了兩天課,老師對我女兒說:「孩子菲語一到十,五官,什麼都不會。」女兒回説:「是的,他還沒上學校,中、英文和數學都是我教的。我菲語不太好,怕教錯,所以送到貴校來學習。」
老師笑了:「這是我第一次碰到一個不會講大家樂的孩子,而且是在這裡出生的。」
要孩子講閩南語很容易,只要家裡是講閩南語的環境,孩子很快就學會了。舉幾個例吧。
小孫子三歲的時候,有一次他接電話,我聽見他問:「咱那位?」然後他告訴我:「阿嬤,美玲找你。」朋友很驚訝,問我孩子幾歲?我說:「三歲。」
「你們怎麼教他?」怎麼教?我們並不曾花時間教他如何接電話,那是耳濡目染。
不久前,我叫三歲的小孫子去刷牙,他説要在我們的洗手間刷牙,我不許,要他到另一個洗手間,因為他的牙刷在那邊,他不要,要我把牙刷拿過來給他。堅持了一會,我聽見他這樣回答我:「你有手。」
老伴和我聽了,忍不住大笑。這句話是誰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