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喃看到孟北暮和顧郯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差點沒氣出個好歹。狼妖臉上的笑容更是讓他一把心火從肺腑燒上腦門，當即腳下一蹬，提劍直往顧郯門面而去。

　　顧郯怕的就是齊喃避而不戰，現下這瘋鳥被刺激得雙目泛紅，離瘋了也就差一步之遙。打了個響指，狼妖讓跟在身邊的死士去對付齊喃手下的人，將長槍橫在身前，輕易地把齊喃的攻勢擋了下來。

　　不給齊喃任何喘息的機會，孟北暮早在顧郯動作之前，閃身繞到鶴妖身後，劍指後心。直到齊喃急忙之中扭身，雪名劍和古樸無華的劍身撞到一塊發出聲響，顧郯這才看清孟北暮的動作。

　　沒放過這次機會，顧郯手一轉，槍尖換了個方向，就往齊喃腰腹側邊暴露出來的空隙招呼過去。

　　孟北暮的劍法和齊喃師出同門，卻比齊喃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大道化無形的從容。和顧郯緊逼的槍法配合起來，一張一弛，進退有度。攻擊的節奏全被顧郯和孟北暮有默契地掌控住，擺明瞭要將齊喃困死在這裡。

　　左支右絀地應付著二人的攻擊，齊喃不甘下風，劍尖帶起一道氣勁，憤恨地和狼妖糾纏到一處去，「卑鄙！」

　　狼妖笑了出來，和齊喃右後方的孟北暮對了個眼神，輕巧地避開齊喃，「詐兵之計，若是不這麼做，你會上鉤？」

　　「……！」齊喃才張開口，卻已然沒了答話的機會。

　　皺眉看著半跪在地上按著左臂的齊喃，孟北暮咋舌了一聲，語氣裡透著幾分失望，「站起來。」

　　忽視左手斷臂處的灼熱，齊喃右手握著劍柄，抵著地面勉力站起，看向孟北暮，似有幾分不解，「為什麼？」

　　在孟北暮的面前，齊喃就像一株初萌的小樹苗，妄想和一座大山攀比。不自量力，卻又總是做著飛蛾撲火一般的事情。

　　重新提劍，孟北暮直直看進齊喃眼裡，「刀槍無眼，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顧郯沒再多給齊喃和孟北暮敘舊的時間，槍身帶起一陣勁風，拍上齊喃斷臂的傷口。在戰場上，尤其是兩軍對壘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什麼在傷口上撒鹽會痊癒得比較快的說法，只有在傷口上再踩上一腳順便擦鞋，最好讓你傷上加傷死得不明不白。

　　悶哼了一聲，齊喃全身的重量撐在雪名劍上，劍身不住發出脆響。呼吸滯了一下，隨即仿佛是個沒事人一樣，拔劍回身就往顧郯心口而去。

　　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狼妖側身避開齊喃失心瘋捅過來的那一劍，長槍順勢往鶴妖下盤一掃，轉瞬又重重地砸在他膝窩處，讓人跪在自己身前。

　　膝蓋在冬日的河灘地上撞出一道印子，齊喃立即起身，又開始新一輪的攻擊。一連串動作下來，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齊喃的身形晃了晃，恰好避開顧郯的動作，快速地重新開始攻擊。

　　齊喃和顧郯的實力本來就不分伯仲，這次顧郯身邊多了個孟北暮，兩人的攻勢頗有默契，狼妖的攻擊逼得很緊，偶爾落下的破綻全被孟北暮輕鬆補上，絲毫也無留給齊喃攻擊的間隙。

　　幾乎是完全放棄了防守，齊喃這回瘋得徹底，像只困獸掙扎著，漫無目的地亂撞亂打，丁點都不在意自己身上又多出了幾個血淋淋的窟窿。

　　跟在顧郯身邊的死士早就解決了齊喃身邊本來就不多的人，才過來給顧郯支援，就被齊喃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嚇到了，「顧將軍！」

　　「全退下！」顧郯和齊喃糾纏在一起，動作快得幾乎分不清你我。再度側身避開已染上斑斑血跡的劍鋒，狼妖捏住鶴妖殘存的右手手腕，向上一折，迫人將劍放下。

　　在顧郯捏住齊喃的同時，孟北暮的劍也隨之而至，不留情面地釘入右肩，不帶任何一點溫度，「小傢伙，你還是輸了。」

　　幾乎是齊喃落敗的那一刻，遠方便傳來唐軍震天的殺聲，馬蹄聲伴著刀戟聲。以篆書寫就的天字旗，像條火龍一般從天而降。

　　「……是天策！」

　　殘存的狼牙軍中間有人喊了一聲，本來逼近潰散邊緣的軍心頓時瓦解，再無人戀戰，紛紛轉身就跑。

　　見楊浥塵領著騎兵殺了回來，杜子殷和方軒迴都安然地在右翼的隊伍裡頭，顧郯才松了一口氣，低頭看到齊喃唇邊猶自掛著一抹道不清意味的笑容，餘光中又看到地面上的一點反射出來的微光，暗自叫糟，「撤掉絆馬索！」

　　楊昊一跛一跛地拖著腳過來，咧著嘴吸氣，「已經交代下去了，這招真他娘的陰！」

　　孟北暮才剛把齊喃綁了起來，抬頭看見戰場邊緣原本已經潰散的狼牙不知道為了什麼止步不前，「顧將軍，情況有變。」

　　順著齊喃的視線看了過去，顧郯暗罵了一聲，「準備迎敵！」

　　不知何時出現的尹江落到顧郯身邊，順過氣來才道：「不必，史朝義身邊只有一隻小隊伍，後面沒有援軍了。」

　　顧郯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種情況下，他想做什麼？」

　　尹江聳肩，飛身過去抓了一個哆哆嗦嗦跑了回來的狼牙小兵，「說！史朝義有什麼條件？」

　　那狼牙小兵腳下一軟，差點沒嚇得尿褲子，「將、將軍說……說他可以撤兵，但是有一個條件……」

　　孟北暮悄然走到狼牙小兵身旁，笑容中帶著幾分冷意，「齊喃？」

　　咽了咽口水，狼牙小兵點頭，「是、是……只要你們交出人，將軍就會撤兵。」

　　狼妖抬眉，看著戰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你們現在主動退兵，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將、將軍身邊的隊伍全是精銳，真打起來，你們也討不了好！」狼牙小兵鼓起勇氣喊了出來，隨即氣勢又滅了下去，「我……將軍讓我說的就是這樣了……」

　　和顧郯交換了個眼神，尹江隨手將狼牙小兵扔了出去，「回去告訴你們將軍，我們等著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