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一件事情經過口耳相傳到了最後就成了故事，而故事流傳到最後就成了傳說。這些故事或是傳說往往誇大不實，就連故事的主角聽到也會啼笑皆非，然而人們願意相信的就是故事裡那般，到頭來就連主角本人出面澄清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

「可還記得師父當初跟你們說的那些顧將軍的事情？」宋徹，或者說方軒迴和杜子殷兩人的師父坐在前頭，手裡拿著兵書不斷敲著桌面，臉上盡是痛恨徒弟不成材的神情。

方軒迴點了點頭，「記得。」

不情不願地坐下，杜子殷跟著點頭，「師父說顧將軍曾經一個人掀了整個敵軍軍營，連馬都不騎，拿著敵軍將軍的頭顱慢慢走回軍營裡。」

「兵書不背，腦子盡記些旁的。」無奈地按上額角，宋徹這會氣到無奈了，「那師父問妳，顧將軍做的事情讓妳學到了什麼？」

杜子殷垂下頭，「那些壞人沒殺完之前，不能妄言放棄。」

嗯了一聲，宋徹轉頭看向方軒迴，「那你呢？」

「賊寇未平，只要我們手中還有槍，就要戰到最後一刻。」方軒迴坐得端正，腰杆直直地挺著，「師父，徒兒也想同師兄師姐一起上陣殺敵！」

「上陣殺敵日後再議。」宋徹隨手將兵書扔到桌上，在兩個徒弟身邊踱著步子，「師父要你們記得，身為一個軍人，身為天策府的弟子，你們身後只有大唐，要是連你們都棄之不顧，那麼這大唐江山、天底下的黎民百姓就是死路一條！」

少年的聲音和女孩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徒兒明白！」

「好。」滿意地頷首，宋徹坐回位置上，「師父再告訴你們一件事，顧將軍並非平白無故戰亡。」

「顧將軍怎麼了？」杜子殷起身，「師父你倒是快說呀！」

抬手示意女孩坐下，宋徹瞥了一眼強忍激動的大徒弟才又道：「顧將軍戰死之前最後一戰，是和投靠狼牙的一位惡人谷純陽弟子交的手。」

聽說那個純陽生性殘忍，手上沾染的無辜鮮血怕是能染紅洛河，他曾經一個人都不帶就將浩氣盟整個營的弟子殺了乾淨，不留一個活口。他不僅武藝高強，還詭計多端，有一次他指揮惡人谷的小部隊，就將瞿塘峽的不空關和激流塢兩個據點給打了下來。

這樣一個陰險的賊人竟然離開了惡人谷投靠了狼牙軍，聽說他之所以投靠狼牙軍只是覺得陣營之間的打打殺殺不過是小打小鬧，這才投靠了狼牙軍。

顧將軍聽到純陽投靠狼牙的密報，自然首先要將他除掉，以防後患。雖然顧將軍厲害，但那個純陽更厲害，好幾次從顧將軍眼皮子底下溜走，當真狡猾至極。

就在潼關那一戰，顧將軍終於和那賊人交手，一開始就戰得不可開交，聽說那時候狂風四起，塵土滿天，讓人站都站不穩，就顧將軍和那純陽站得住腳。

只見顧將軍手裡的火龍瀝泉一震，就往純陽的門面挑，顧將軍看出那賊人是故意露出破綻，便將計就計請君入甕，卻在一瞬之間收槍往他的頸間而去。

沒想到純陽的反應更快，一跳離地三尺，手裡的長劍直直刺向顧將軍，說這時遲那時快，顧將軍把手裡的長槍換到左手，用槍身震開了純陽手裡的劍，趁著他失去平衡的時候，火龍瀝泉往前一送，就在那賊人的肚腹上開了個窟窿。

那純陽還不服氣，重新拿穩了劍，胡亂攻向顧將軍，沒想到只在顧將軍的手甲上留下了一道淺得不能再淺的劃痕。顧將軍也就趁此機會，抓住純陽把他摔到地上，用火龍瀝泉點了他幾處大穴，叫那賊子動彈不得任人魚肉！

顧將軍本還想著要勸降那賊人，收為己用替大唐效力，見他還嘴硬不降，顧將軍又在他肩膀上捅了個血窟窿，不想那純陽當真是無情兇殘，連自己都下手。

他運功衝破了身上封住的穴道，反而將肩頭往顧將軍的火龍瀝泉上送，一手抓住了火龍瀝泉，再用身上的血喂到自己的劍上。顧將軍一時抽不回長槍，被那賊子趁機刺了一劍，顧將軍他拔出劍和火龍瀝泉，把那純陽壓在地上痛打一頓，把人打得跟個豬頭似的，連親娘都認不出。

杜子殷眨著一雙眼巴巴望著宋徹等著下文，「那個壞人被顧將軍打死了嗎？」

宋徹喉頭裡傳出低沉的笑聲，「自然是死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方軒迴一改平日沉穩的模樣，滿臉的急切。

宋徹不鹹不淡地看了方軒迴一眼，繼續說道：「只不過當那純陽死了之後，狼牙軍一見主將被顧將軍打死了，群起而攻之。」

顧將軍身上有傷，自然沒辦法對付這麼多人，何況當時身邊沒有馬，拉不開距離，戰八方使不出來，不得已之下長槍橫掃逼退身前一堆狼牙，一個個的打，腳下輕功幾乎是沒有停過，三出三入也送了數十個狼牙軍上黃泉路。

怎知道那純陽死就死了，還留一手陰了顧將軍，他在開戰之後才讓弓手爬到附近的山壁上，用草葉避人耳目。那些弓手的箭頭上淬了毒，又用油浸過，點燃之後就往顧將軍的方向射去。

霎時間箭雨紛紛落下，顧將軍連忙抓了身旁的狼牙軍擋箭，沒想到還是避無可避，最後戰死了。

杜子殷憤憤不平，「那些壞人真可惡！」

宋徹喝了口水，「顧將軍就連死也要拖著那些賊人陪葬，這樣妳還不肯好好背兵書學習槍法，寧可去找那一隻小狼嗎？」

「子殷知道錯了……」女孩癟著嘴低下頭，「子殷要像顧將軍一樣，子殷會乖乖背兵法，也會乖乖練槍法，再也不偷懶了。」

方軒迴起身，朝宋徹一抱拳，「徒兒這就去練槍法！」

「天色晚了，明日再練吧。」宋徹叫住少年，「今天跟你們講這些，不過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學習，以後才能報效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