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舒和白緩雖是不悅，但武牢關不是個能久留的安全之地，只得同意葉英說要去天策府的提議。葉英把蘭苑抱在胸前，眼神示意楚歌將馬讓給墨白二人，楚歌點頭自己扯著剛剛擒住的狼牙跟在葉英後頭。

　　過了武牢關，一行人壓著軍火走得無比順遂，也許是離天策府近了，叫那些賊頭鼠目的宵小不敢狂妄放肆了。葉英朝天策府大門的守衛點頭示意，小隊毫無阻礙地進了森嚴的天策府。

　　從馬背上抱下快要失去意識的蘭苑，葉英替人要了間房，便看著墨舒和白緩帶走蘭苑療傷去了。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良久，直到楚歌前來回報已經盡數安排好藏劍弟子的住處，葉英才慢慢收回視線，輕不可聞地歎氣，「你讓天策的人去清點軍火，我去找李將軍和朱軍師。」

　　楚歌答得乾脆，「是！」

　　到了秦王殿，果不出其然，李承恩和朱劍秋正在議事，楊寧、曹雪陽、徐長海、冷天峰、秦頤岩一干人等各將軍也都在，桌上擺著各州縣的勢力地圖。葉英朝眾人點頭，卻是默默站在一旁等候。李承恩宣佈散會，獨獨留下朱劍秋，「葉莊主親自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確實出了一些事。」葉英走到桌前坐下，「第一批軍火在揚州被唐軍扣下了，背後不只是狼牙軍的勢力，還有霸刀。」

　　李承恩皺眉，看了看朱劍秋，「葉莊主的意思是？」

　　「霸刀那邊要藏劍退隱，否則往上遞密折，說是山莊和天策府有二心，欲意劃地為王。」葉英淡淡：「請問李統領，安節度使和史兵馬使之事可有確切證據？」

　　李承恩聽見有人打算在背後造謠，一時氣急連葉英的問題都顧不得回答。朱劍秋看了眼李承恩，替統領回答問題，「此事不假，怕是不出一季就會反。」

　　「那霸刀那邊你們打算如何處理？」葉英挑眉，因天策府牽扯出來的事情沒道理由山莊自行處理。

　　李承恩恨得咬牙，「我明日進宮同聖上密談。」

　　葉英走前被迫聽葉暉說了不少當今政局的狀況，現下想來還有那麼幾分慶幸，「李統領如何說服聖上？安節度使現在可是聖上面前的大紅人。」

　　「天策府安排的暗線截獲了訊息，將這些訊息呈上去，聖上想不信都難。」朱劍秋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只要穩住聖上的心思，霸刀那裡自然無需擔心。在那之前，還請葉莊主多多擔待。」

　　難怪人說天策府的朱劍秋是條老狐狸，一句話說得圓滿周到，實際上什麼問題都沒解決。葉英暗自皺眉，表面上神色不動，「那是自然。只是這件事得趕快了結，山莊這次來，對外說是同天策府清賬，帳清完自然也沒藉口再送軍火過來了。」

　　「葉莊主放心，這件事我天策府會盡快解決，還望藏劍山莊能相助一二。」李承恩點頭，這件事除了少數人知道，再無人知，就連天策府裡的弟子也不曾知曉。

　　「家國有難，山莊自然不會置身於外，這點李統領儘管放心。」葉英說著表面話，心裡雖然擔心蘭苑的傷勢，但兒女情長又如何比得上家國大事，「還有一事，方才在武牢關遇到埋伏，葉某留了個活口，如今就在牢裡，不知李統領可願隨葉某去試探試探？」

　　「請！」李承恩一揮手，帶上朱劍秋和葉英就往地牢的方向走。

　　另一頭的墨舒和白緩可沒什麼好心情，要不是白緩之前給了蘭苑一隻從自己身上磨出的白玉簪，如今蘭苑在哪裡都不知道！墨舒氣憤地看著靠在床頭的蘭苑，「妳說妳，把我們這些長輩的話聽去哪裡了？」

　　白緩坐在床尾自行運完功，睜開眼淡淡地盯著蘭苑，不發一言，淡漠的臉上透出一股可怕的陌生。

　　蘭苑咳了幾聲，「墨姨、白姨，他看不見，我總不能看著他去送死。」

　　「所以妳就自己往刀上撞！」墨舒手裡泛起暖光替蘭苑療傷，口裡不停地罵，「我之前跟妳說過，我們妖類循的是逆天之法，不比常人，人妖殊途，妳存的是什麼心？」

　　「墨姨，我……」蘭苑還想開口，被白緩冷硬地打斷。

　　「別再說了，下不為例。」白緩居高臨下地看著蘭苑，「傷一好，馬上隨我們回揚州。」

　　蘭苑虛虛看著白緩，知道白緩這回動了真怒，只得乖乖開口：「我知道了。」

　　「別忘了妳畢竟是一棵海棠，金剋木，這道理妳不懂嗎？」墨舒收回手，扶著蘭苑躺下，「內傷無礙，外傷只能靠妳自己慢慢休養。」

　　拉住墨舒和白緩的手，蘭苑撒嬌地笑笑，「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哼。」白緩嘴上不屑，一隻手卻按上蘭苑的頭揉著。

　　墨舒揮手，「得了得了，少跟我撒嬌，我去看藥煎好了沒。」

　　蘭苑苦著臉，「還得喝藥啊……」

　　白緩在床邊坐下，「如今妳化了人身，自然得遵循人間的方式。小苑，有件事妳得記住，妖類修行已經違背大道，斷斷不可再干預人類眾生之間的生死倫常。」

　　「白姨……」蘭苑躺在床上，低斂眼眉，「人妖當真殊途嗎？一定有什麼方法能夠殊途同歸的，對吧？求妳告訴我，好不好？」

　　「自開天地以來，未曾有過這樣的方法。」白緩不願蘭苑以命換命，面不改色說道：「那些故事裡的方法，無非是人類杜撰出來的。」

　　蘭苑歎了口氣，「可我放心不下他。」

　　「小苑，妳知道妖類的天劫裡，哪一個劫最難過嗎？」白緩笑笑，「是情劫。」

　　就像尋常母親給孩子講故事一般，白緩悠悠開口：「妖類也好，人類也罷，情之一字說的最容易，卻也最難過。人類的一生太短，而妖類的時間太長，輪迴之後什麼也不會記得，人類和妖類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類要的是成家生子，枝開葉散；妖類則不然，我們要的只是一個伴侶，一個能一起渡劫修行的伴侶，時間太長，總得找個伴一起打發。」

　　蘭苑還想辯駁，「白姨……」

　　墨舒端著藥走進來，她在門外聽了好一陣，知道這事成了蘭苑的心結，用最殘忍的方式打破想象，「小苑，我們妖類不老不死，當他老了，在別人眼裡你們只能是爺孫，妳認為他會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