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碎魚肉，和著豆腐，吸飽了米酒及薑湯的精華，恰到好處的鮮，是正好入口的溫度。葉英啜了口魚湯，悠悠開口：「方才劍爐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就是葉泊秋那裡調度不來了，這次天策要的量多了些。」葉暉低頭挑著魚刺，有些心神不寧。

倒是葉英快一頓飯的時間下來，心緒沉定了不少，調侃著葉暉，「二弟，你的表情可不像沒什麼事。」

「大哥……」葉暉放下筷子，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話來，「我先讓劍爐那邊送了一批貨給天策府，但是那批貨被人做了手腳，剛到揚州就給攔下了。」

葉英微微一怔，「什麼？」

「私印，有人把官印融掉蓋了私印，還是狼牙的私印，現在被唐軍給扣下了。」葉暉招手讓人撤去碗盤，換了茶具上來，包括羅浮仙在內全退出樓外樓，替葉英和自己斟滿茶，葉暉續道：「這說明了兩件事。第一，我們和天策府這次的協定上面不知道，或者說不能浮上檯面。第二，山莊裡有內賊，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改上私印了。」

「這事不好辦。」葉英微微皺眉，「山莊賺的是官府的錢，如今扯上狼牙……」

「還有內賊，實在是防不勝防啊。」葉暉歎了口氣，上好的龍井新茶如今實在沒心情品白白糟蹋了。

「讓劍爐那按計劃行事，該出多少就出多少。」

「我明白，這時萬萬不能打草驚蛇，我讓葉泊秋注意了。」

葉英點頭，「唐軍那邊怎麼說？」

「他們得查，我讓五弟去揚州處理了，五弟人脈廣說不定能查出些什麼。」

「那邊若是有問題，我再過去看看。」葉英說得雲淡風輕，飲下微涼的茶，「至於下一次送兵器給天策府，就由我去吧。」

「大哥？」葉暉驚愕，「這不好吧？」

「天策府那邊可有幾張還未結清的賬？」

葉暉遲疑，「的確是有，但由你去怕是會引起注意。」

「就是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葉英勾勾唇角，「對外就說山莊給天策送上最後一批兵器，要是天策府清賬，莫怪山莊不做天策府的生意。」

「大哥！這一路上肯定會出問題的，我怎麼可能讓你自投羅網。」

葉英避而不談，「放心交給我，你好好督促劍爐進度。」

要葉暉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看著葉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已經打定主意的葉英改變想法。歎了口氣，葉暉道：「那就拜託大哥了。」

「自家事何須言謝？」葉英勾起唇角，抿了一口茶，「倒是今年的新茶比往年甘上幾分。」

葉暉收拾完心緒，細細品著茶，笑道：「的確。」

葉英平時就是個話少的主，而葉暉捧著茶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茶沖了三回兩人也未曾說過什麼。葉暉把葉英送回了天澤樓，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還是有些介意讓葉英去送軍火的事，葉英只是用清淺的微笑裝作不知道葉暉在擔心什麼，葉英轉過身，「二弟你早些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還得麻煩你。」

葉暉糾結著，還是開口問道：「大哥，非得你去不可？沒別的人選了？」

葉英輕輕拍著葉暉的手臂，安撫道：「我去就行了，我只是看不見，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那到時我讓楚歌帶幾個弟子隨你去吧。」葉暉皺眉，心知葉英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再改了，那麼只能盡最大努力去保全葉英的安全了。

「好。」葉英微微頷首，「你回去早些休息吧，我還想在外頭吹吹風。」

聽著葉暉踩著沉重的步伐離去，葉英反倒笑不出來了，自己就連一個人都護不了，僅僅是悟出了心劍，徒有葉家長子的殼子，實際上什麼也不會，不過行事小心了一點，何能何德擁有整個山莊弟子的敬重，甚至害怕自己出事？

天澤樓已經點了燈融於一片夜色之中，初夏的蟬已經上了枝頭，被打理整齊的花叢裡還可以見得一撲一滅的螢火蟲，只是這些葉英全然看不見，他看見的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

遠遠的聽見山莊弟子結束日課打鬧著喊餓，葉英勾起一抹笑，遇見她以前的日子也是這樣，聽著這些孩子們打鬧，等他們吃完了飯，一個個搶著自己身邊的位置靜坐，等她回來帶她見見這些孩子吧。葉英在心裡盤算著，收拾收拾心緒，習慣地走到往常的位置靜坐。

女孩的聲音遠遠傳來，「師兄你太奸詐了！大莊主旁邊的位置是我的！」

少年青澀的嗓音毫不客氣地取笑著：「誰理妳！腿短跑得慢妳活該！」

「你等等我！」女孩猝不及防被絆了一跤，當即坐在地上大哭。

羅浮仙從外頭走來，抱起女孩哄著，目光看向少年，「規矩都忘了？」

女孩抓著羅浮仙的衣襟，雖然跌疼了還是一個勁地喊著要坐莊主旁邊。

少年走了過來，習慣扛著重劍的手輕輕摸著女孩的頭，「一切都是師兄的錯，別哭了好不好？我把莊主旁邊的位置讓給你。」

羅浮仙依了女孩的意，把女孩放到地上，女孩牽著少年的手一起走到葉英身邊，跟葉英打了聲招呼便一左一右地坐在葉英身邊靜心。

葉英勾起笑聽著鬧出來的動靜，終歸是山莊的孩子，鬧得再兇最後還是笑著牽起手，情同手足。

靜坐並沒有固定的位置，對於山莊弟子而言搶的也不過就是葉英身邊的方寸之地，到底還是講一個先來後到的道理。晚到的弟子看著葉英身邊的少年和女孩，只得蹬蹬腳在心裡提醒自己下次動作要快點。

哼我不跟你們計較，我今天可是被大莊主指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