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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曼青(曼髯)宗师轶事之一
2018/09/22 22:51:20瀏覽1329|回應0|推薦0

郑曼青(曼髯)宗师轶事之一

郑子太极第四代传人   福建 客家 张文成

 

“历代学人,擅一长以为世法,已足并髻前贤。昔广文博士三绝,千古叹为稀有。今之曼青先生,拥诗、书、画、拳、医五绝以名世,”“许为民国第一奇士,当非溢美之词也”。笔者摘录的是太师爷郑公曼青先生去世时治丧委员会所述由姚梦谷1先生撰写《郑曼青先生事略》开篇语,是为盖棺之论,拿来做本文开篇,窃以为恰当。

一曰:郑公三奇

郑曼青学医、学画、学拳,皆源于“奇缘”。其书、画、诗皆有“奇气”2,被誉为“奇人”3,谓之“三奇”。于右任曾评价郑曼青:“一代奇才,他人视为至难之事,彼则优为之”。笔者根据目力所及,特别是郑公温州老乡、文化人方韶毅先生的文章,汇集整理了郑公奇闻轶事。

曼公,名岳,小名阿品,兄弟姐妹排行老六,浙江永嘉人(今浙江温州)。一九0二农历六月二十五日生。因后莲花生日4一日,故自号莲父,别署玉井山人、浮丘居士。曼公还专门请人刻了一方朱印:“我后荷花一日生”常钤于画作。曼公喜莲爱莲,喜作莲花图,爱咏莲花诗。在曼公的《玉井草堂诗》就收录了一首《青莲》。

青莲变碧今又白,红莲深浅明的历。

依稀六月玄武湖,晓露未晞群鸟寂。

画船双桨载酒行,白苧风轻坐吹笛。

晚来人醉花偏醒,侵袂浑忘香四幕。

还有《 蒲立德5君索画荷口占一绝》:

自笑文章不可名,一花一叶数平生。

天涯得有知音在,始信花香远益清。

郑曼青在世时,请作荷花图的人络绎不绝。晚年写诗道:“吾写莲花六九年,笔花落纸过三千。”他常亦画亦诗。一九三三年,郑曼青为絜簃主人作《荷花图》四屏并题诗三首:“芙蕖出振波,隽语玉作骨。莲父写其神,四坐飞尘绝。胜载西施归,扁舟五湖月。”“玉井堂前莲实肥,慧花蘸水褪红衣。好将败叶留听雨,犹为秋炎盖落晖。”“卓午流乌赤,绿阴照水圆。清凉花下逗,稳羡白鸥眠。”最后一屏题:“色香微妙根尘净。”

曼公尝言:“六十年功夫尽在此”,可见不假。曼公一生就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君子大家风度为后人所敬仰。

先说说曼公的诗。唐鼎元所言“郑曼青作诗书画有奇气”,非虚言。

郑曼青年少时在故乡即有诗名,与夏承焘、陈仲陶、马孟容兄弟等相往甚密,常有唱和。多年后,他飘零四方,想起旧日诗友,作《寄怀永嘉旧游七绝》,分赠刘景晨、王荣年、陈仲陶、梅冷生、夏承焘、马公愚诸人。其中“坐拥皋比得此心,卅年阔别诩知音,嘤鸣不及枝头鸟,犹得棲迟近武林。”是写之江大学时代的夏承焘。

夏承焘《天风阁诗集》也有一首写郑曼青:“据鞍意气尚能奇,一笑江天执手时。此是宋贤高咏路,马头山色倍宜诗。”此诗作于一九三五年,正当夏郑青壮之年,正可谓,洽同学少年,意气风发。

有一天,郑曼青骑着高头大马来看望好友。俩人已经有十五六年没有碰面了。在夏承焘眼里,郑曼青“丰采如旧。”郑的学生戚君力邀老师到梵村一坐。郑曼青牵以二马来,让了一匹与夏承焘。久处书室的夏承焘从未骑过马,但盛情难却。郑好骑马,教夏踞鞍按辔。一路上,俩人吟诗论艺,在钱塘江畔谈笑风生,并骑至梵村。而宋代词人周邦彦的墓坐落在此,又平添了一道探古寻幽的风景。于是有了这首《郑曼青以两骑枉过,与试跨至梵村》。此情此景,已是绝响。伯牙之交魏晋风度,而今大概只能在诗画中体会和享受了。

当时,郑曼青已投在常州钱名山门下多年,得名师指点,诗艺已非往昔可比。钱乃光绪二十九年二甲第十六名进士,与高吹万、胡石予并称江南三大儒,年四十归田设馆,专心致志读书、著述、教书,“二十年间从游者逾千”。他授业所在寄园胜景诸多,名画家谢稚柳离开常州五十余年,忆及此园仍神往不已:“那里沿着运河,常有帆樯来去。园虽不大,有‘云在轩’、‘快雪轩’、‘望杏楼’、‘月榻’、‘荷花池’等。夏季的荷风,秋天的桂香,园角的竹林,路旁的书带草……”,好一副乡村妙趣。

郑曼青拜钱名山为师时,已有声名。他十八岁远游京城,以诗画结识陈师曾、罗瘿公,颇受器重,遂聘于北京郁文大学。而后来上海,经蔡元培推荐,在暨南大学教书。那一年,他二十四岁。继得吴昌硕、朱祖谋赏识,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主任。又与黄宾虹等创办中国文艺学院。尤在上海美专,显赫一时。

可以说,在当时的文人圈里,郑公是一个活跃分子。他在京沪活动的十来年,正是中国文艺复兴的一个新时代。经历了大世面的他,毅然抛弃一切教职,来到常州从钱名山专攻群经诸子,是需一番胆识的。

初入寄园,是一九二七年清明时节,春光浪漫。郑曼青见园中菊花绽开,不由感慨:“残雪孕晚香,当春发佳色,犹带冰雪资,东风不相识。”郑公也自诩,得到钱名山的真传。

钱名山平生最得意自己的诗。曾言:“学诗最早,一生注力于诗,诗我者传乎。”他有一书给郑曼青讲诗:“诗要有理、有意、有味,如作长句,并要有声有色。理之一字,近于迂腐,然性理情理文理,同为一理,一诗一句,莫不有理,不得以为迂腐也。诗忌苟作,无理无意无味,切勿下笔,待其不得已而为之,其诗始高。凡我胸中有不得已,见天下事有不能已于言者,皆好诗料也,切勿错过。”

郑曼青寄宿寄园,据闻三年不出,潜心向学,自得真传,所作所论亦走钱名山一路。郑曼青自序《玉井草堂诗》:“诗文言语有以异乎?无他,由语言而文而诗,由粗入精,自繁就简,极蕴藉而谐音节,合比兴而成文章者。诗而已矣至矣尽矣,蔑以加矣。天惟大,无柱以搘之则天圮,天柱者真诗已耳。世无真诗,天之圮者久矣。”“诗求纪实而弗过,安妥而不颇,盘空硬语句,欲惊人者亦各有其旨,非敢强同也。”

可惜的是,但郑公所作之诗,历经动乱,散佚不少。年过半百之后,郑公以为,“糟粕多又何用,留此不过为子孙作家乘耳”,故将仅存诗稿删选为二百来题,分“少作忆存”、“周览作”、“避寇作”、“还都作”、“避匪作”、“入台作”六卷,编为《玉井草堂诗》刊行。一九七一年,《玉井草堂诗续集》出版,郑曼青“不愿留与后人为予增损”,同样只选去台后所作诗词十之三四。

陈含光视郑曼青为“异人”,称郑曼青的诗为“异人之诗”。他为《玉井草堂诗》作序:“为诗如其为人,原本乎性情,具平淡天真之美,然平之中有嵚崎,淡之中有奥折,故时时出人意表而味之无穷。愀乎,其悲慨乎,其奋悠悠乎,其绝俗而离尘也,抑可谓异人之诗也。”

郑曼青的表侄章左平谈及其诗,同是此论:“曼叔之为诗,早年喜李白、杜甫,后醉心于杜之醇厚与陶渊明之平淡,故其诗不为奇韵险句,而于平淡中多深意。”并举其晚年之作《此生》为例:“诸葛南阳尚有庐,归田元亮足园蔬,此生散迹于天下,饮似闲云一卷舒。”但陈含光又说:“彼夫东海之安期,桃源之元亮,固吾属所慕,而非仅在于此也”,“君志意犹昔,其将讴吟激发于家国民物之间。”

如今,在温州图书馆藏有《玉井草堂诗续集》,为郑曼青之妻丁惟庄所赠。而台湾大学图书馆所藏《玉井草堂诗》是郑曼青亲赠。丁惟庄人称“丁四小姐”,是民国首任航空署长丁慕韩之女,工书法及医学。

不管如何,旧时,文人墨客诗书画皆精是平常事,但像郑曼青那样还能医会拳并颇有成就却是很少见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被称为“异人”,有“奇气”的地方。

再说说画。曼公学画,皆因意外。因意外而结缘,结缘而成大家。

 “曼小名阿品,于兄弟姊妹间行居六”6,下同】,因体弱,甚得其母疼爱,“独爱怜少子,在摇篮尝唱唐诗以催眠”。从曼公这段自述看,其母张氏,应为大家闺秀,颇有文化。郑公自小极其聪明,“此儿有异乎诸子”。在蹒跚学步间,“牵母衣,必促母唱,母亦随行随作唱唐诗”,从小耳闻目濡,“黄口吟诗,亦已娴熟”,乡里乡情莫不赞叹。曼公,少有“神童”之誉,曾投在江南名儒钱名山门下7,三年不出寄园,潜心向学。若说曼公懂诗,是因家学深厚,童子功非凡,那么,学画,则纯属因为少年时期的一次意外。“余髫年 [tiáo nián]有软脚风痛病,百药罔效,习《易筋经》8而愈”。他自幼体弱,四岁得了软脚风痛病,遍寻良医无果,有市隐教他习易筋经运动才痊愈。

曼公少时有软脚风痛病,习《易筋经》而愈,又曾患肺病,吐血咳嗽不已,习太极拳而愈。同练《易筋经》和太极拳,当然非常奇妙,如郑曼青所言非虚, 这需要旷日持久的练习,可见郑曼青的执着与耐性。据传,抗战时期,郑曼青在重庆应英国大使之邀当众表演武术。郑曼青伸臂舒掌,请大家用力猛斫,英国大力者安君和蒲君轮流上前斫郑曼青手臂数十下, 郑曼青好像一点事也没有,蒲君能中国话,叹曰:君之臂是铁否? 蒲君不会知道,郑曼青一双铁臂,正是通过长年研习《易筋经》得来的。1965 年,郑曼青赴美,客居纽约,创办太极拳学社,广授生徒,据说直接间接从学研习者不下数万人。就这样,郑曼青也把《易筋经》这门绝技流传海外。这段闲话,就此按下不表。

郑公十岁那年,过危墙,墙忽然倒塌,伤及头部,差点气绝,半日不省人事。医生用草药敷之,渐渐苏醒。但记忆顿失,所读诗书,差不多记不住了。一用眼用耳,就感头痛。家人商量着给郑曼青换一种轻松点的教育方式,托姨母张光9送他学去画。想不到的是,这成就了郑曼青的画名。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郑曼青神奇的经历中可见一斑。

张光把曼青送到自己的老师汪如渊处学画。汪是清末民初开启永嘉画派的代表人物,从者甚众。二、三十年代活跃于上海的温籍画家如马孟容等都是他的弟子。据章左平记载,郑曼青初到汪家学画,因受伤体弱,只是一名侍奉老师作画的书童,磨墨研粉,静观老师挥毫。但郑曼青一回家即把老师所画临摩在中药包装之纸的背面,张光时常给予点拨。四年后的一天,汪如渊命郑曼青画一藤花,所作寓有古意,让汪如渊颇感意外,便给郑曼青订《紫藤花馆》润例卖画。

郑曼青以神童面目出现在了海上画坛。当时,上海有一经亨颐10发起的画会“寒之友”社,于右任、黄宾虹、郑午昌、张善孖、张大千、郑曼青等均是社友。郑曼青是其中年龄最小的。

海上文人喜欢雅集,最有名的当属“秋英会”。每到菊花盛开、河蟹正肥时,一起赏菊品蟹,饮酒绘画作诗。有一种说法,张大千与郑曼青的作品,都被“秋英会”上的文雅之士评过,他们预测两人的艺术生命:“郑曼青不得了,张大千一塌糊涂。” 谢玉岑观了郑曼青《芭蕉月季图》后,这样评价:曼青芭蕉月季胚胎元气,百读不厌,为其近作之冠。并赋诗一首:“曼青人冷如其画,赭墨萧疏冻未干。留与天心验盈朏,芭蕉才展月初圆。”

郑曼青也是海派11画家中的“重量级”人物。在上海艺专任教时年25岁,而吴昌硕先生已是83岁德隆老人,但对青年后学厚爱有加。今存的郑曼青画集就有吴昌硕先生题记,说“年仅二十余,进之不已,必成大家等等的话”。郑曼青自幼天资聪颖过人,10余岁便有诗名,并从温州名画家汪如渊学画。15岁离乡背井独闯天下。18岁入燕京,应郁文大学之聘授诗学。24岁经蔡元培介绍,任教于暨南大学,又承吴昌硕等人推荐,任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国画系主任。29岁与黄宾虹等创办中国文艺学院,任副院长。19331月,在法国举办中国绘画展览时,他和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等著名画家的作品被永久陈列在国立外国美术馆辟设的专室。对于郑曼青的绘画技艺,张大千自己也非常认可。徐悲鸿为《张大千画册》作序,称其为“五百年来第一人”。张大千闻之,不胜惶恐:“恶!是何言也。”他说:“山水石竹,清逸绝尘,吾仰吴湖帆;柔而能健,峭而能厚,吾仰溥心畲;明丽软美,吾仰郑午昌;云瀑空灵,吾仰黄君璧;文人余事,率尔寄情,自然高洁,吾仰陈定山、谢玉岑;荷芷梅兰,吾仰郑曼青、王个簃;写景入微,不为境囿,吾仰钱瘦铁;花鸟虫鱼,吾仰于非闇、谢稚柳;人物仕女,吾仰徐燕孙;点染飞动,鸟鸣猿跃,吾仰王梦白、汪慎生;画马,则我公与赵望云;若汪亚尘、王济远、吴子深、贺天健、潘天寿、孙雪泥诸君子,莫不各擅胜场……”这当然有张大千自谦的成分,但说明了郑曼青的创作特色非常明显。

宋美龄晚年曾跟郑曼青学画。她写信给张学良说:“自来台后,余忽对绘画兴趣浓烈,大有寄情山水、两眼皆空之感,而蒋先生也主张余以习画养性,余即延请黄君璧先生教山水,而郑曼青先生之花卉,乃是台湾首屈一指之翘楚,两位才华决不逊于张大千和徐悲鸿。”她为《郑曼青先生书画特展目录》作序时又说:“跟随郑先生习画多年,我对先生的品性略知一二。虽其学问深深扎根于传统中国绘画,但他的作品中却不乏创新与生气。虽其苦心钻研前人古迹,却从不曾执意描摹。”“画中或繁或简,疏密二体无一不以平衡和清朗的方式清晰展现了他的创作意图,不滞于手,不凝于心。他的笔触挺刃,却不失于细节,别人需数笔勾勒者,他往往一笔到位。每一朵花卉中传达出的生动气韵都恍如画家生命的延续,运笔与其人浑然一体。他以笔墨纸砚做为传达精神的媒介,在自然朴拙中抵达了卓越的艺术高度。”这都从另一角度证明了郑曼青的绘画成就。曼公三论,盖因其集大成而为。“此三论中,惟论画似稍缜密”12,可见,郑公对画造诣之深领悟之彻。

一说郑公诗,二说郑公画,三说郑公曼青太师爷的书法。

书画同源。在《郑曼青书画润格》中,蔡元培等说:“吾国书画,有共通之点,笔势一也,胸襟二也。惟工力或未必平行。故古代书家或能画而不以画名,画家或能书不以书名。”郑曼青自幼书画兼功。“以书家之笔力用于画,故秀而特劲;以画家之风致用于书,故正而不拘。其气韵超逸,寄托遥深,因作品而表现高洁之个性,则书画一致也。”

温州城内有座积谷山,隔着春草池与谢灵运的池上楼相望。山上有历代名流摩崖题刻,现仅存十多处,其中“气如虹”三字就是郑曼青所书,据说是他的少年之作。在刚刚举办的《温州书法六十年》展览上,展出了一副郑曼青的对联:“山间明月从容出,天外行云自在流。”字里行间所流露的超凡脱俗、静气美感,在今日书家中已难得一见。

郑公论书三宝,曰:崇正法、反非法、自尊。“书法始于执笔,中为骨骼,终为浑成”;字如其人,郑公以为,字乃“规矩准绳所系”与“德行人品攸关”13,强调“不逾规矩,行气自然”而已。

我有幸得到恩师谢昭隆先生馈赠《曼髯三论》,此乃郑公太师爷“以六十年之心得”,也是我的缘分和幸事。有机会我再说说,太极与书、诗、画的联系,关于这些,太师爷也是有非常多感悟和体会的,容日后整理与同门师兄姐分享。

说完郑公太师爷曼青的诗、书、画,得讲讲太师爷学医的奇缘趣事了。

郑曼青习医完全是应了“久病成医”的老话。他小时多病,她的母亲识得中草药,便亲自抓药调理,耳濡目染,郑曼青略知医理。从教后,吃了粉笔灰,患上肺病。后来,又经历了一次大病,便决定专心学医。一九三○年,他曾被选为中国画展代表,与张大千等人同赴日本为中国在日画展审定唐宋元明清各代展出作品。回国后,齿颊流血,大小便不通。吃了医生给他开的药后,则大泻不止。郑曼青瘦了下来,又施以滋补身体的方剂。结果,郑曼青卧床十八日,昏沉不醒。这是医生不知病者体质造成的。病愈后,郑曼青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断送在庸医的手上,便发愤研究脉理,潜心学习《脉要》、《脉解》等经典。当时,郑曼青正执掌中国文艺学院,每有学生患病,便尽心为诊。不到一年时间,“郑一帖”的美名就在学生间传开了。

后来找郑曼青诊治的亲戚朋友越来越多。有天,前清进士濮秋丞身体发热请他看病,服了半帖药,次日便起床了。从此信服郑曼青的医术,家人有病都让他诊治。获此缘分,由濮秋丞引见,日后郑曼青才得从太极宗师杨澄甫学拳,拜安徽名医宋幼庵学医。

正因为太师爷医术,而已太极结缘。花开二多,先表一枝。与太极渊源,后面说。

一日,在杨澄甫处,濮秋丞赞郑曼青为神医。杨澄甫的徒弟秦道生当即站起来,伸出手臂让郑曼青诊断。郑曼青把脉后,告诉他有大病,危在旦夕,若不请良医医治必死。秦道生听了应道:你平时和我推手过招,敌不过,故以此诅咒我吧!边上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杨澄甫也捧腹不已。郑曼青正色道:我平生不喜谐谑,更不会借医术诅人。秦道生说,我人好好的,怎么会有病?郑曼青说:你的病潜藏在腑臓未发而已。不信,就举几个现象。一,头晕否?二是否腹泻?秦道生答:不头晕,而腹泻是夏日常事,有什么可奇怪的。郑曼青说,你的腹泻定是水泻,想泻即泻,忍也忍不住,而一泻就止,了无余滴。是不是这样?秦道生这才变了脸色:正是像你说的,这是什么病?郑曼青说:这是脾败的缘故,夏日容易使脾败,你要注意休息。病发时,我可以为你医治。秦道生说:我即赴苏州,明日回来请你治疗如何?郑曼青说,不可。你有行动,病即发,那就来不及了。秦道生还是听不进郑曼青的建议:我去了即还有什么关系呢。郑曼青说,如果一到苏州就病发,那怎么办呢?在坐的人都觉得郑曼青言过了,秦道生更是拂袖而去。

过了十天,秦道生还未回来,杨澄甫有些惦记,说他肯定到其他地方办事了。郑曼青说,秦不是死了,就是病的很重了。杨澄甫责备道:你怎可凭空咒人呢。郑曼青理直气壮回道:若我的话没有被印证,从此以后我将不再谈医。

满一个月的时候,面容憔悴的秦道生来看师傅,倚门叹道:我轻视郑曼青的话,差点死在他乡。原来,他一到苏州即发病,手脚都不能动了,发热头晕口渴,请了当地名医,所诊断的均与郑曼青说的一致,服了二十八帖药才好转。大家这才对郑曼青刮目相看。

经此一事,郑曼青医名大震。濮秋丞认为他的医术有独到之处,把他推荐给宋幼葊。当时,宋幼葊已经年届古稀,闭门不接诊了。为了以实际病例指导郑曼青,重开门诊。每天早上,他先让郑曼青把脉诊断,自己再复诊,有错当即纠正,下午则讲医书两个小时,然后再到药铺,取药材详解。如此,郑曼青随宋幼葊学了半年。郑曼青走后,宋幼葊还把一月来所诊药方和从医后碰到的一些疑难杂症写下来,每月定时邮寄给他。一九三五年春,宋幼葊觉得自己年事日高,亲来南京将平生绝学尽传给郑曼青。

所以,太师爷曼青公曾言他的内科伤科十之七得自宋幼葊所传,而外科则多属释道行所授。道行俗姓边,名宝华,其学得合肥王子务秘传。可惜,我实在找不到宋幼葊的任何资料,颇为遗憾。

欲知趣闻,下回分解。

 

 

备注:

【1】        姚梦谷(1912-1993) 诗人、书画家、艺术批评家。名谷良,自号古蒙,别署金滕、中道,晚号虚翁,自幼爱好书法和绘画,尤长于水墨山水、花鸟画,1956年创建了台湾历史博物馆,先后创设“中国画学会”、书法学会、雕塑学会,主编《美术学报》,创办《艺坛》月刊。梦谷先生,是太师爷好友,曾经向太帅爷请教,“诗、书、画,可一贯乎”?太师爷曰,可,“古人悉以贯之”(详见曼髯自序)。

【2】        唐鼎元曰“郑曼青作诗书画有奇气”。唐鼎元(1894-1988),字玉虬,号髯公,江苏省常州人。生平从事中医古文献及古典文学教学研究,一九三七年曾被聘为国医馆学术整理委员会名誉委员,逝世前为南京中医学院教授。业余攻诗,造诣极深,创作甚丰。

【3】        陈含光视郑曼青为“异人”;陈含光(1879-1957),江苏扬州人,清光绪举人,为淮扬世家,诗书画并称三绝。

【4】        莲花生日,农历624日是佛教“十斋日”,也有称财神生日。莲花带財。

【5】        蒲立德,《大众报》总编辑,曾任美国驻法、俄大使。

【6】        《曼髯三论》七,曼髯自述,P17,北京,海豚出版社,2014

【7】        《曼髯三论》八,钱子真传,P22,北京,海豚出版社,2014。钱名山(1875-1944),字梦鲸,振锽,阳湖东郭人(今江苏常州),清进士。

【8】        《易筋经》,名为《全图易筋经》,署名达摩,根据大文堂藏宣统三年版本重新整理标点, 影印于温州妙果寺。

【9】        张光,字德怡,晚号红薇老人,擅花鸟画,工诗,是民国时期著名女画家之一。其夫章味三,与蔡元培科举同年,故蔡称其为“年嫂”。因为这层关系,蔡元培后来对郑曼青多有提携。一九二六年,还与吴昌硕、朱祖谋、郑孝胥一起为郑曼青制定书画润格。

【10】    经亨颐(1877年—1938年),字子渊,号石禅,晚号颐渊,浙江上虞人。中国近代教育家、书画家。北伐时期代理广州中山大学校长,并曾任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长、浙江省教育会长。1931年后任全国教育委员会委员长。

【11】    “海上画派”是中国近代以来最为重要的绘画流派之一,兴起于19世纪中期,20世纪初达到鼎盛,实始于日本大村西崖的《中国美术史》(1915),有所谓“前海派”和“后海派”。

【12】    《曼髯三论》卷头语,P5,北京,海豚出版社,2014

【13】    《曼髯三论》卷头语,P87,北京,海豚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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