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我所認識的人只有他，他撫養我長大。當我還是個小乞丐時，有一年冬天，我遇見了他,一個和我遭遇相同的人。我只能說，因為城市，沒有技能自生的我們被淘汰了。

他，身上總是披著一件破舊的棉襖，總是縮在角落旁，我想，那是因為他不想落入世俗的紛爭吧!他對我很好，敎了我許多事，我們一起挨餓，一起賣口香糖，一起挨家挨戶尋找食物，一起睡在公園的草地上。

雖然被視為這城市中最沒地位的一族，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喪氣話，他很努力用功，當我們尋找食物時，他總不忘向那家人要舊報紙，或在垃圾桶中找報紙認字。那一年，是我和他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光。

在第二年冬天，他帶我去參加了一個聚會，那不是什麼高尚的聚會，那兒的人大多是身體殘缺，衣褸襴姗，和他差不多的人。「你可別小看了這些人，他們可都是各個學識淵博，只不過他們不屑與世爭，放棄那些已不再具有價值的社會地位。」他說。

在過馬路的時候，他好像看見寶似的，又走回了對岸，就當他要過來時，一輛卡車從他面前駛過。我們一直當他是很聰明的，他是我們當中最會「閃車」的，畢竟躲避車子是我們這種人唯一的生存方法，不管對方遵不遵守交通規則，他永遠不會重視你的存在，存在與否，必須靠自己。但是我永遠沒想到，那台卡車竟成了我和他的最後一面……

卡車過後，倒在遠遠馬路上的是，一個面容安詳的他，他再也，不會陪我挨餓了! 老天，爲什麼要奪去我唯一的朋友?

那是否，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2003.原載於"天主教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