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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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2/14 14:32:15瀏覽2386｜回應2｜推薦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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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半死桐 ／賀鑄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 舊栖新壠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註解： 梧桐半死：晉‧崔豹《古今註‧草木》合歡樹，似梧桐。枝葉繁，互相交結。所謂合歡樹指的就是連理梧桐。古詩中便以「梧桐半死」比喻喪偶。例如白居易《為薛臺悼亡》詩：半死梧桐老病身…… 閶門：蘇州城西門。 賞讀： 這是一首悼亡之詞，悼念亡妻趙氏夫人之作。詞題「半死桐」源自漢‧枚乘《七發》中記載：「龍門有桐，其根半死半生，斫以製琴，聲音為天下之至悲。」又唐‧李嶠在《天官崔侍郎夫人吳氏挽歌》中有詩：「琴哀半死桐……」之句，賀鑄就是以這詩「半死桐」作為題篇，取悼亡之意寄託夫妻間的深情與生死兩隔後的哀思。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六月）至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九月）賀鑄為母服喪，亭官閑居蘇州。期間元符三年（1100年）冬，賀鑄曾北上，據考趙氏很可能就是在賀鑄北行之前去世，這篇鷓鴣天就是寫於北歸後。 回到蘇州再臨閶門，想到與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經長眠地下，不禁悲從中來，自妻亡以來，只覺萬事都不順遂，故而脫口便唱：重過閶門萬事非…… 而第二句的「同來何事不同歸？」雖然是個發問句，卻又極盡無理專橫，賀鑄以其摧肝裂心的哀嚎，儘在此句之中發洩無遺。要知文學創作往往也是只述其情，不講其理，正因為無理才更襯深情。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第一段的末兩句中取材自唐‧孟郊的《列女操》句中「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的轉比句法。賀鑄以半死的連理合歡樹以及雙棲的鴛鴦詩去伴侶來比喻自己也喪偶，更用桐葉的凋落側寫自己已垂垂老去的喟嘆。 這兩句詞中的「清霜」跟「頭白」雙喻用得極為巧妙。清霜指的是秋天霜降節氣，霜降過後梧桐枝葉已然凋零，枯幹索然，用以比擬喪妻後的心境枯槁。而「頭白」用詞取自鴛鴦頭上有白毛，在唐‧李商隱的《石城》詩中就有：「鴛鴦兩頭白」的描寫，賀鑄借句以象徵著自己頭上青絲漸成白髮。因此可說賀鑄用「清霜」跟「頭白」這兩個詞，很巧妙的就把孤獨與悽涼點畫出來。 原上草，露初晞。 下闕的開頭兩句就很直接的點出趙氏的新歿，何以見得呢？可在漢‧樂府喪歌《薤露》中：「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所歸？」得到印證。 此段雖是簡短的六個字，卻交替的把情與境都鋪陳開來，賀鑄用原草露初晞描寫夫人新歿此為情，再用原草上的晞露鋪陳荒郊墳場的景，兩句互為比興，用字可說是非常的巧妙。 舊栖新壠兩依依。 這一段以舊印新，在這裡又再一次的表明趙氏新喪未久，舊居與新墳兩依依。舊栖中有著與夫人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思來使人依依不捨，新壠中躺臥著摯愛的妻子，生死離苦更是令人心也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下闕的最後一段用詞用句最為簡明易懂，但是假使不明其意，讀來不免覺得平淡，且難以感動。原來賀鑄年輕時在磁州（今河北省磁縣）都作院任職時，曾經寫過一首《問內》，全詩： 庚伏厭蒸暑，細君弄針縷。烏綈百結裘，茹繭加彌補。 勞問「汝何為，經營特先期？」「婦紅乃我職，一日安感？」 嘗聞古俚語，君子毋見嗤，癭女將有行，始求燃艾醫。 須衣待僵凍，何異斯人痴？蕉葛此時好，冰霜非所宜 這詩說的即是大伏熱天時，妻子忙著為自己補綴要過冬的破衣。問她為何心急夏補冬衣。夫人故而說道兩個故事，癭女臨嫁時才請醫生醫治頸上的腫瘤，寒天雪地時才急忙的縫補禦寒衣物，不是緩不濟急，愚痴至極嗎？ 賀鑄用生活中的小事描寫夫妻鶼鰈情深，情逾金石，並且也寫出了趙夫人的賢慧與勤勉。當了解了補衣的原由後，更能夠理解當此寒雨扣窗櫺，空床輾轉之際，望燈火而思念妻子挑燈夜補衣的形象歷歷在目，這樣的哀惋戚絕字句，豈不讓人讀之潸然淚下？ 寂風隨筆： 讀賀鑄這闕《死半桐》不免想起蘇軾的《城江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記夢》，二首同為悼念亡妻之作，一般人皆言蘇軾的詞功蕩氣迴腸，較之賀鑄更勝一籌。惟個人以為賀鑄在詞中描述夫妻患難與共的真情，從平淡的生活點滴中回憶斯人的情義，這番真切感情卻是蘇軾所不及的。要知趙夫人原是皇族公爵家的千金大小姐，然而她下嫁給賀鑄後，確能不憚勞苦勤儉持家，不但收斂了大小姐的嬌氣，侍夫極其溫柔體貼，因此夫妻的感情非常恩愛。 宋詞在描寫感情非常的纏綿悱惻，然而細細品味後會發現，絕大多數作品的情愛皆為婚外情所寫（大多描寫文人與妓女間的情事），描寫伉儷之情的作品微乎其微。探其原因可能是因為宋代是有名的禮教嚴謹，婚配之事講究門戶匹配，父命媒妁，因此為愛結合並不是必要，是以少有夫妻情作。有此之故，賀鑄與趙氏的從艱困中培養出來的濃郁感情更加感人肺腑。 此作讀之有聲，觀之淚潸，品之情趣盎然，真是悼亡作品中的首選之作。 作者簡介： 賀鑄（1052-1125），字方回，號慶湖遺老。北宋衛州（今河南汲縣）人。宋太祖孝惠皇后族孫。他做過武官，後轉文官，官位都不高。 賀鑄博學強記，長於度曲，掇拾前人詩句，少加隱括，皆是他文學創作的特色，手法頗為新奇。他常說：「吾筆端驅使李商隱、溫庭筠，長奔命不暇。」他又好以舊譜填新詞，並改其詞名，此法謂之「寓聲」。 賀鑄詞風多樣、盛麗、幽潔、悲壯……等多姿多采，皆寓深情。詞多刻劃閨情離思，也有少數嗟嘆功名不就而狂歌縱酒的狂放之作。他曾作《青玉案》中有「一川烟草，滿城風絮，梅子黃雨時。」之句，因之又有「賀梅子」稱號。 著作有《慶湖遺老集》、《東山詞（又稱：東山寓聲樂府）》。 詞牌簡介： 鷓鴣天： 又名《思越人》、《思佳客》等。 雙調，五十五字，平韻。 …… 2006/7/14 寂風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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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