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長老說，妖精不能與人相愛、與人交友，因為我們，

是惡魔的後代，乃是罪孽的本身。

但就算如此，妖精和人類還是必須共守一本名為「終之寶典」的魔書。它能實現願望，卻沒有人可以知道其代價是甚麼．．．

＊

幽暗的隧道裡，小小的燭光擔任支撐著整片黑暗重量的重任，同時也拉長了隧裡搖曳的兩個身影。少年的手中拿著燭火，看似快要消逝的光芒卻又突然勇猛直起。

「這麼做對嗎？」話從一位佳人口中吐出。淡紫髮色的長髮、標誌的臉蛋加上姣好的身材，雪路一直都是族裡人的追求的對象。不但多才多藝而且非常溫柔。這樣的她，在出生時悄然得到一種魔法－－－預知。

少女猶豫地跟在威的後頭，嘴角仍看的到一般細微的起伏。

「雪路，」身前的人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她，「我知道要你做這種事很難，也知道它的不應該。」威眼神堅定地看著自己的愛人。現在將要做的事情將要觸犯禁忌，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惜一切。「我．．．」

「我知道，」雪路微笑得打斷了威的話，「為了相愛的人並沒有甚麼不對。」輕柔的聲音在隧道響起。即使躊躇，亞露依然神情溫柔地看著他，「只因為我愛你，威。」

＊＊

隱密的樹林聳立一棟木屋，清爽的秋風悄悄從窗口溜進屋內的小閣樓上，庭院裡橘紅色的的楓樹正沙沙沙地訴說著昔日每到秋天，妖精和人類的故事。小屋是植物做成的，而材料是一種有魔力的大樹。門前的樹根則可分辨誰是主人，誰而不是。

用黑色絲帶綁著雙邊公主頭的淡紅髮女孩－－－茉莉，正坐在書桌前細細品味有關姐姐告訴她在這片土地上妖精的小說。

茉莉從小就可愛，有著一雙赤紅色的大眼睛，流露出自己對世界的好奇心，而同時也閃爍著自信。她的身高不高，身體卻很靈巧；功課也名列前茅，是學校裡公認每次都指名要招待轉學生的出色學生。

但即是如此，茉莉還是覺得自己遠遠不及姊姊。姐姐曾經是以這片樹林為部落的大家的驕傲，就算那件事發生，茉莉心中依然崇拜著她。

還記得姐姐告訴她妖精的事情時，眼神裡還有一絲絲的不安。年紀小的茉莉並沒有想太多，也很開心地接下那條一直綁在自己髮上的黑色髮帶。

小說裡的妖精都有尖耳朵和翅膀呢．．．

茉莉對妖精做了許多調查，可是偏偏每次小說總愛和姐姐說的故事唱反調。

姐姐一直跟她強調：「妖精其實長的和人類一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

下課後茉莉出現在菲拉爾的桌前，眼前的人正是今天一進到學校就被雪多女生圍著尖叫的淡藍髮帥哥。而他正是茉莉要負責接待的轉學生。

「嗯，菲拉爾同學，我這樣稱呼囉。」下課後茉莉和菲拉爾一起走在走廊上。就算還是覺得自己和人類不太熟，但是菲拉爾知道他必須完成任務。

「人類．．．就是長這樣嗎？」菲拉爾暗地說出自己的心聲，然後默默地跟在茉莉旁邊。

「呵呵呵，」茉莉倒也不是沒有聽到菲拉爾的話，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她覺得裝作沒聽到比較好。「那，菲拉爾同學，這裡是辦公室，這裡是理科教室．．．」

一路上，都只聽的到茉莉的解說，菲拉爾依然安靜的走在她旁邊，似看非看的一直轉移視線。

「菲拉爾同學？菲拉爾同學．．．？」在解說過完一段時間後，茉莉叫著走在自己旁邊的轉學生。

「什麼？」

「你還好嗎？是不是不舒服阿？」茉莉擔心的看著前方的菲拉爾。

果然轉學生還是不太適應我們學校呢！

「我沒事。」在茉莉出現這種想法的同時，菲拉爾否決了她的疑問。稍微遲了下後，他開口留下「叫我菲拉爾就好。」這句話，隨即轉身離去。

那是關心嗎？感覺怪奇怪的。菲拉爾心想。而嘴角則是不自覺的勾出弧度。

＊＊

「菲拉爾，有發現任何關於鑰匙的情報嗎？」威期待似的詢問在旁的菲拉爾，「我想趕快回到那個隧道裡去。」

「找不到。」菲拉爾隨興地找了一顆乾淨的石頭坐上。接著，拋出自己一直想問哥哥的問題，「哥，隧道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嗯，打開隧道後，我們回到那片土地，去找寶典。」威認真的看著菲拉爾，也決定說出一直藏在心中的話。

「你知道嗎？寶典，可以做太多事情了。如果你想要不再受到不平等對待，只要變成人類就好。而我，則要利用寶典的能力，讓死者復活。」

是威的戀人吧？那個死者。菲拉爾在心裡猜測。

但是威說的沒錯，他們兄弟倆是一直躲在這片土地上的妖精族，所以常常被其他種族歧視，只因為－－－他們是惡魔的後裔。不過老實說，就算自己是妖精，茉莉還是非常盡責地當著嚮導，介紹整個學校給他認識。這點，還是讓一直以來受到不公平待遇的菲拉爾小小感動。

＊＊

「菲拉爾。」隔天下課，茉莉出現在菲拉爾的桌子前。

菲拉爾發現茉莉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很在意的一直摸著自己髮上的球形的頭飾。

她怎麼了嗎？

很快的，茉莉用笑容蓋住之前顯露在臉上的情緒，對著他說道：「我們走吧！」

「哦。」

菲拉爾享受著這種只有在學校才享受的到的『待遇』，一方面也繼續尋找的『鑰匙』。

＊＊

兩個禮拜過去，茉莉按照以往的慣例走到菲拉爾的桌子前。其實介紹早早就已經結束了，但是出自於習慣，兩個人下課後還是會在學校的走廊上遊蕩。而且茉莉今天也總算鬆了口氣。前先日子茉莉的朋友天天都要求茉莉要戴上顏色比較豐富的髮飾，出自於好友的幫忙，茉莉也不好意思回絕。就這樣一直沒機會戴上姐姐的黑色髮飾。

雖然有點對不起我的朋友，但是好險今天她沒來，所以我總算可以戴上姊姊給的髮飾了。嗚，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樣錯過遇見妖精的機會。

「菲拉爾，那，你今天想先去哪裡呢？」茉莉開心地對著菲拉爾微微一笑。

陽光照到茉莉髮飾上鑲的水晶後反射在菲拉爾臉上，閃閃發光。

「別動，有東西很亮。」菲拉爾企圖想要睜開眼睛，沒想到張開後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鑰匙．．．？」

怎麼可能，在茉莉身上？

「甚麼鑰匙？」茉莉搞不懂菲拉爾的話。就像剛認識的第一天他突然說她是人類一樣。「菲拉爾你怎麼還是常常說一些奇怪的話？」

「騙人，不可能的阿！」

「菲拉爾？菲拉爾？你今天怎麼了？」茉莉擔心的問著。

今天的菲拉爾怪怪的。

對，是鑰匙沒錯。我之前怎麼沒發現？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她？

上帝是不是在整他？不對不對，身為惡魔的後代被整應該吧。

「跟我來。」菲拉爾平復自己的疑問後，抓著茉莉的手往學校角落繼續剛剛的話題。

「茉莉．．．妳，就是鑰匙？」菲拉爾急促地想要知道答案。手則一直緊緊的抓著她的手。

「菲拉爾．．．」

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鑰匙不要是她。

沒錯，整個學校那麼多人，不可能的。在還沒聽到答案前，菲拉爾的腦海裡已經飄過一堆能夠解釋的理由了。

再說，天曉得威得到鑰匙之後要幹嘛？反正不管幹嘛，聽起來都一定會傷到茉莉。

「菲拉爾，抱歉呢，我並不知道你說的鑰匙到底是什麼？是某個很重要的東西嗎？」茉莉用另一隻手緊緊抓著菲拉爾的衣角，而他的手依舊牽著她的。

「髮飾，就是鑰匙。」菲拉爾用自己覺得最平靜的口吻告訴茉莉正確答案。

「這個嗎？」少女手指著自己頭上的黑色緞帶，「這個是姊姊給我的哦，她說有這個，我總有一天會遇到真正的妖精。」茉莉開心的摸著髮上的緞帶，表情像是想起了過去和姐姐一起相處的時光那樣快樂。

「是嗎．．．？」菲拉爾若有所思地想著。

只要我不告訴威鑰匙的事情，他就不會去找茉莉了。

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受到公平對待，但是唯有她，要平安。

「誒，茉莉。」雖然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能有一定的風險，但是菲拉爾覺得這件事還是必須要讓茉莉知道。也讓她能夠提高警覺些。

「我跟你說，我．．．就是妖精呢。」菲拉爾溫柔地看著她。早在要告訴茉莉之前，他就預想好了所有可能，包刮會被她排斥這件事情。菲拉爾決定不管茉莉的反應如何，他都一定要保護她。

「嗯，姐姐說對了，她說我會遇到妖精。」茉莉一邊微笑看著菲拉爾，另一邊又抓起他的手，「謝謝你讓姊姊說的最後一件事情實現了。」她小聲地說著。並且把頭靠到菲拉爾的背上，「謝謝你，真的。」

這個姿勢維持了許久，接著菲拉爾轉身認真的看著茉莉，「妳，要保護好妳的緞帶。要是被哥找到了，會有危險。」

「嗯。因為姐姐吧，想讓姐姐復活。」

「我想應該是的，但我不認為觸犯『終之法典』會很好。」

尤其鑰匙又是妳。　菲拉爾在心裡暗自補上這句。

＊＊

「菲拉爾，你找到鑰匙了嗎？」威又滿臉期待的看著菲拉爾。這似乎是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期待，然後落空。

「你說呢？」菲拉爾故作輕鬆地嘆了口氣。

「沒有。」

「對，沒有。」菲拉爾輕笑著。「你找到後鑰匙要怎麼利用？」

「看看鑰匙持有者是什麼態度。假如他不肯交出它，也只好殺！」威輕快地說著，眼神裡沒有一絲猶豫，好像掠殺其他種族並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隨你。」菲拉爾小心翼翼地吐出這兩個字，希望威並沒有察覺到話裡不對稱的語調。

很簡單，因為要茉莉拿出緞帶太難，她很珍惜它的。只不過這樣遇上了威，就只有一種可能－－－ＧＡＭＥ　ＯＶＥＲ。

「菲拉爾，」威的聲音打斷了菲拉爾的思緒。

「嗯？」

「後天，假如你還找不到鑰匙，我就要親自出馬，去當轉．．．」

「不行！」威的話都還沒有說完，菲拉爾就急忙打斷他的話。

「哦－－－為甚麼？」

「不行，威，那是我的任務。」

「是嗎？那就看你的了。」威轉身準備離開，「不要等到我動手。」他補充。

「看來是找到了呢！差不多是時候了。」威的聲音在整個樹林裡環繞，風附和的撩起，而最後，只能聽到：「雪路，等我。」這四個字。

＊＊

「菲拉爾，你有沒有怎樣，回去後你哥有對你做甚麼嗎？」茉莉擔心的檢查的菲拉爾的全身。不斷的確認後，才暗自舒了口氣，放下心中的大石。

「哦。」菲拉爾收起感動的心情向著茉莉說道昨天的事情，「哥沒有對我怎樣啦，倒是我懷疑他已經知道我找到鑰匙的事情了。」少年認真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今天你都要跟在我身邊哦，以免哥哥突然到學校找妳。」

「當然的阿，反正我們平常就都在一起了。」站在菲拉爾旁邊，茉莉完全放下戒心的露出微笑。

「不過哥他，很強的。」

兩個人的對話才剛停頓沒多久，就聽到校門前傳來警衛按下的警報器。玻璃被打破的清脆聲、凌亂而毫無一點秩序的腳步聲、走廊上女學生的尖叫尤其刺耳。

是威。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後，心中同時閃過這句話。

菲拉爾二話不說拉起茉莉的手往人群疏散的反方向衝刺。

妖精與妖精間向來有著一點心電感應，等級強的甚至能夠讀懂人類以及其他種族的心思。所以威和菲拉爾只能算是使用心電感應最低等級的妖精。不過這樣就夠了，只要能知道威要往哪裡跑，往反方向跑便是。

菲拉爾專注在如何應對心電感應上，而忽略眼前搖搖欲墜的磚瓦。

「阿，菲拉爾，前面！」

砰－－－－巨大的聲響響徹整個長廊。四周的景色因為落下的塵而不清，身旁除了粉塵還是粉塵。唯一可聽到的是，皮鞋釦在地上的聲響。音量沒有減弱反還增加。

「菲拉爾，我親愛的弟弟，你想帶著鑰匙去哪呢？」塵土散去後，從菲拉爾的眼中漸漸浮現熟悉的身影。威正拿著自己最熟練的手槍往他走去。

「哥哥，你怎麼能炸毀學校？難道你想讓人類和妖精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不好嗎？」菲拉爾從瓦礫堆中站起來，試著尋找茉莉的身影。天生的妖精體質保護了他不受來自外部的傷害。

「哦－－－菲拉爾想和我敵對嗎？」威挑高了眉用以最輕蔑的口氣向弟弟挑釁，而手則依舊高舉的手槍。「回來吧，一個人類不值得你這樣做。」

「不，我想值得。」菲拉爾連轉頭都沒有轉頭，還是繼續尋找茉莉。「就像你對那名人類一樣。」

「哼，在找她嗎？」威用著自己的茉莉把茉莉抓到自己眼前，並且在抽掉她的兩條黑色緞帶後，一臉不爽地把她丟給菲拉爾，「這小姑娘和雪路長的真像。」

他頭也不回就立即轉身離開學校。威大概沒有想過鑰匙就是愛人的妹妹這件事吧！

只是雪路為什麼要這樣做？把鑰匙給其他人？

「茉莉，你還好嗎？」菲拉爾忡忡的看著她，害怕世上唯一和他說話的人類再也睜不開眼。

「嗚～頭好痛啊，菲拉爾你還好吧？」茉莉用手摀著自己的頭，同時也試圖想讓自己的視線清楚一點。

「嗯．．．」

「那就好。」

「嗯．．．」

「幹嘛要一直『嗯』阿？」茉莉好奇的看著他，「還是你撞到頭了？」

「白癡阿，緞帶阿！」

「哦，被拿走了，剛剛就有感覺到了。」

「我去拿鑰匙回來，茉莉就在這邊等吧！」菲拉爾拍了拍茉莉的頭，接著站起身子。

「我跟你去。」少女用盡自己的力氣抓住菲拉爾的褲角，「好嗎？」

「以現在是不可能的。」他蹲下想要掙開被抓住的褲腳。

「拜託，假如我不小心死掉了也沒有關係。」茉莉用自己覺得最認真的表情看著菲拉爾。

「少說這種奇怪的話，我會保護妳的。」

「對阿，你把我留在這邊怎麼保護我？」

「．．．」

「好啦，走吧。」茉莉站起自己還無法平衡的身體，扶著牆壁一跛一跛地往前走。

「菲拉爾你還不走嗎？我要丟下你囉？」

「．．．」他依然沒有開口，只是逕自的走向茉莉的身旁，把無法靠自身力量走路的茉莉放到自己背上。

「你．．．你做甚麼阿，我很重吧！放我下來！」少女掙扎著要從他身上逃脫，但他卻使出更大的力量抓住她。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知道嗎？」

「嗯。」

＊＊

「哥哥，還是把緞帶懷給我們吧！那對茉莉是很重要的東西。」

「就憑你和人類？請不要說笑了好嗎？」威像是放鬆了警戒似的把高舉的手槍放了下來，「何況你還背著她？」

「求你了哥，我不想和你打。」菲拉爾一邊說一邊把茉莉放到旁邊可以做的大石頭上。

「為甚麼不呢？我想看看菲拉爾你的劍技到底進步到什麼地步了。」

「哥，請不要逼我。」菲拉爾冷冷地吐出一點都不帶感情的字句。好像前面的誘降都是騙人的一樣。連茉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而在茉莉驚訝的同時，菲拉爾的手中已經變出了一把淡青色的長劍，威也展開了他的攻擊。四周的景物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空氣中的硝槍味隱隱約約變濃了，周圍只聽得到劍彈開子彈的聲音，並且速度是越來越快。漸漸地，茉莉就算睜大眼睛看也已經捉不住菲拉爾的身影了。他移動迅速，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游刃有餘。然後在一聲巨響下，菲拉爾停止了他的動作。

分出勝負了！

威的手槍落在離他有將近二十公尺的地方，菲拉爾則是緩緩地走向自己的哥哥。

「菲拉爾，你又進步了呢，好像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沒有在這個比賽中贏過你。」

「哥哥，如果你使出防禦，現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會是你了阿！」

「沒關係．．．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是錯的了，所以雪路才會把鑰匙交給別人。我只是需要一個人讓我認清我是錯的。」

「哥．．．」

「好了，去吧，那女孩和雪路一樣不排斥我們是妖精呢！」

「當然阿，她可是茉莉！」

「是阿，也是你愛上的人類。」

「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