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是我路上撿回來的老婆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的跟著，我走，她

也走，我停，她也停。身子瘦瘦的，裹著一襲黑衣

，臉上雖有了塵土，可是依稀可見眼睛裡黑白分明

，甚是明亮，忽閃忽閃的看著我，只是不說話。

我疑心是乞討的，翻出錢包，她卻不要，只是跟著

。我每天上班，她就在家等我，我閉目就可以想像

她那慵懶嬌俏的神色。我一下班，她就從沙發上歡

跳起來，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裡，抱著我沒頭沒腦的

親著，嘴裡飛快的說出像梵語的的話。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覺得周身都是清澀的香，像是

陳年的酒，又像山谷裡茂密長了千年的草，纏繞纏

繞的襲來，熏得我要醉倒。

小雪喜歡看書，通常看的深夜還沒有倦意。每每都

是我已經酣眠了，她使勁的搖晃，一直把我搖醒，

告訴我她不看書了，也要睡了，我哭笑不得，告訴

她幾乎百次，不用把我搖醒，妳直接睡就好了，每

次她都那麼認真的記下來，第二夜，我依然被她從

夢裡晃醒，看我半惱不惱的樣子，她卻是一臉的懵

懂。

晚上她心情好的時候，講她曾經看的那些詭異故事

給我聽，很多她都說是她小時候聽來的，聽的多了

，講的多了，她便覺得自己是個女妖，或者是一個

樹精。每每她說到這個的時候，指甲掐著我的胳膊

，眼睛更是爍爍的發亮。我聽了以後，只是溫煦的

笑，當她是個無邪的孩子。

自從娶了小雪，所有人見了我都說我容光煥發。

一日，同事約了家中做客，見了小雪，他們都嘖嘖

稱讚，不僅模樣清秀可人，最是那一桌子色香味美

的菜，讓著一干人等都不思歸了。

可是只有老唐，第二日上班的時候，悄悄拉我到一

邊說：你老婆那裡都好，可是，怎麼我昨天始終覺

得那滿桌子的飯菜裡面，似乎都有隱隱約約有著同

一種草藥的味道？不是你家小雪想害你吧？

我心裡一陣暗笑，笑老唐的荒唐。

晚上下班回家，小雪依然早已做好了飯菜等我。娶

妻如此，我欲何求！

晚餐中，我笑嘻嘻講老唐的話來聽。小雪聽了立即

微微嗔怒，臉轉一邊，但只見那眼淚在眼裡流轉。

我見狀忙討巧去哄。許久，她的臉色才少許好轉。

可是晚上小雪卻沒看書的興致，我是求了半天，終

也不肯講那些神仙鬼怪的故事來聽。

熄了燈，但只見那眼睛爍爍的在夜裡發光。我拉著

她的手，涼如玉。這一夜，是我帶她進門以來的第

一個不眠之夜。

過了十幾天，小雪才恢復了正常。為此我笑了她好

久，竊竊笑她小氣。

小雪從來不化妝。一日我下班回家，她呢，似乎心

情好了，不化妝，但是擦了一點唇紅。看了更加嫵

媚無比，看的我心旌蕩漾，捉她過來親，她笑著躲

開，這時，又一股似藥非藥似酒非酒的幽香演繹的

濃烈起來，直入我的心脾，竟然嗆的心口微微疼了

一下。

突然想起了老唐？或許是心理做用，從那天開始，

每天的晚飯以後，都會有那麼一小會兒心口一抽一

抽的疼。

我悄悄的起看了醫生，醫生並未看出什麼大礙。或

許真的是我的心理障礙。

可是我自此留了個心眼兒，先是三天兩頭的推說加

班，吃完晚飯後才回來。不回來吃飯的次數逐漸的

增加，後來索性天天如此。

只是小雪的性格清奇的可以，從來不迫問也不言語

，仍每天做好一堆晚飯等我回來，見我不吃，她看

著發呆一會兒，也不吃了，倒掉。只是她身上的香

氣更是濃烈了些許。

小雪依舊每天晚上看書，她似乎總是睡不好，比以

前睡的還晚了。我也依舊我的睡眠，可卻在沒有了

昔日的巧笑嫣然，沒有了鬼話連篇，她再也不鬧著

把我從夢裡搖醒了，彷彿一層被褥間隔了一層無形

的墻。

就這樣的一段日子以後，我心口疼痛的毛病似乎真

的好了。而這更加驗證了老唐的話，我對小雪的疑

心更重，不僅不回家吃飯，而且變本加厲地約上三

五個朋友出去夜夜歡歌，可是，每每身邊有別的女

子時，我卻總不自覺地想起了小雪可愛的面容，她

不是很美麗，可是她卻用她的魔力不停地在感召我

；她的斜倚著沙發的慵懶，她那跌宕著的巧笑，她

的不願言語的清奇，她的風裡穿著黑衣的嬌俏，入

骨入髓，使得我面對歡歌的時候，卻對她忽生了黯

然的想念。讓我在歡歌的時候，一點一點的感到無

措，一點一點的，感到惘然。

那天回家已是深夜，出奇的，小雪已經睡了。我坐

在床邊，小雪呼吸聲近在耳側，嘴角微微的揚起，

看上去無比的嬌憨。我伸出手去輕撫那如嬰兒般的

臉，神色溫柔。

被我驚醒，小雪的眼睛惺忪卻又清澈。忍不住俯身

去親，小雪輕笑著迎合，笑淺淺低低卻又細碎。笑

裡也夾雜著香氣，叫人沉醉。

這時候，我們忘卻了曾經的隔閡。我們相擁而眠，

夜裡，夢見了無數繁花。

第二日，我依舊上班，走之前小雪還在酣睡。上班

的時候，想著小雪，心思恍惚。其實幸福就是這麼

簡單：有一人，惦記著我並且也讓我惦 記著她。

下了決心，把以前的不快拋開，重新和她修好。處

理好公司的事情，我破例的早早的回家，未開家門

，卻以嗅到了那獨特的香氣，我已然明白，就是這

獨特的味道讓我坦然，讓我走到那裡都心生掛念，

我沒敲門，我想給她一個意外的欣喜。

屋子裡靜靜的，小雪不在？不會是躲起來了吧？走

到廚房，看見她準備好的晚餐。還有一張紙，是留

給我的，小雪寫的：記得前年的時候你去深遠的清

涼谷嗎？記得你讚不絕口的那棵貝母嗎？貝母是不

開花的，一個長了千年，竟然開出了花。因為你覺

得獨特，所以阻擋了你的朋友把我挖出來，我心生

感激，知你今年生命中有一劫數，特來回報。因你

，每每在飯菜裡放了千年的貝母。後知你心生猜疑

，每晚不回來吃飯，所以便自身散發出獨特的草藥

氣息，經你呼吸，便也產生了效力。可是，我每散

發一次香氣便損傷一次自己。如今，你以無大礙，

我亦釋懷。昨日的歡愛，已足夠我日後的回憶。小

雪。

我立刻呆住..清涼谷的事情，我確實未曾提及，我

執拗地不去相信小雪的話，我想，這一定是她懲罰

我而和我開的一個玩笑。

可是，她就這麼消失了，彌散在空氣中，沒有任何

訊息。我每天按時回家，就期待有一天我推開家門

的時候，可以聞到小雪身上那獨特的香氣。我寧願

那曾經是毒藥。

我開始失眠，我總是夢見小雪在我耳邊和我低語。

無數次，夢見小雪深夜裡把我搖醒，我正要嗔她，

睜開眼，屋子裡寂寥一片。

我開著車，四處游蕩，我把車停在路邊，走我所能

及的任何有花有草的地方，見了每一株略有芳香的

我都要駐足，我都忍不住要落淚。看見花仰著臉，

似乎依稀可見小雪那清澈的眼睛；風吹過，我就似

乎聽到了她輕聲細碎的笑聲，直抵我的耳際。

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找我。我不能搬家，我怕小

雪有一天找不到家；我不能老去，我怕有一天，小

雪回來的時候她認不出我的面容。我在原地等，直

到，直到...........

能牽手的時候，請別肩並肩；能擁抱的時候，請別

手牽手；能相愛的時候，請別說分開，一生就那麼

短暫而已。

（文／網路）

背景音樂：蔣雪兒：情醉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