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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金門后浦街
2007/02/08 16:05:53瀏覽504|回應1|推薦2
金門島上的冬天,風,像一支支的細針,刺痛著已然冰冷的雙頰。
他喜歡裹著圍巾,藏住滿臉的憔悴。是一種特別的裹法,圍巾先折成三片,再頭尾對折,然後纏住脖子,左端交疊插入右端,一拉,就緊緊扣住細白的頸子。不想讓人瞧出,只要將圍巾往上拉一拉,就成了現成的口罩,罩住風,也罩住風中的是非。
他閒晃著,午後的陽光,正以一種舒緩的、慵懶的姿色,輕撫著微微騷動的中興街。中興街巷弄裡的網咖,偶而可以瞥見笑鬧中的草綠色動物,就那麼幾個,部隊裁撤了,軍人少了,巷弄裡隱隱約約飄散出幾許人去樓空的落寞。
特產店裡的老板娘,執著蒼蠅拍,輕搖著,是在趕著不知名的蚊蠅,還是在驅離逐漸上身的瞌睡蟲?
她睨了他一眼,以一種金門人慣有的眼神,上下打量,「是本地人嗎?爸媽是誰ㄚ?」那眼神彷彿正以一種關切的、略帶窺視的味道,向他提問著。
他別過頭,圍巾擋住他的面龐,也化解了這些麻煩。
電視機還響著,TVBS新聞頻道的開場聲音段段續續的呢喃著,從街的這頭,到街的那頭。
滿煎糕的攤子早已打烊,街口還留有兒時來不及帶走的回憶。
注入帶著水的麵粉團,灑上一把糖珠子,甜蜜就緊緊裹在麵衣裡,「要幾塊ㄚ?」老板總是帶著笑眼問他。
他低頭算計著手中的零錢,這還是昨日的事情呢。
他摸摸口袋中的銅板,還暖著。但是,記憶卻遠了。
將軍第裡似乎有著說不完的傳奇,藏身在嘲雜的街市中,也不會減損他的風華和大器。他也不用刻意招展,吸引來來往往的過客,他等著的是知音。
巷弄裡的招待所,遠遠便可望見,兒時,還曾與父親來此探望菲律賓的番客,洋樓建築,刻劃的是當年的風霜。只可惜,通往記憶的路,已被封死,斷了。
觀音亭還是老樣子,那年普度,老和尚迎風對空撒著祭品,餅乾、糖果、香蕉塊,宛如雨下,兄弟姐妹和玩伴們爭搶著,即使是一小片沾了沙的香蕉塊,含在口中,同樣香甜,今年的普度,風景是否依舊?
吧薩,已經沉睡,睡入厚厚的歷史,睡進鄉親重重的記憶。
在歷史記憶的洪流裡,模範街獨自掙扎著,卻慌了手腳、亂了方寸,少了當年的從容,減了幾分迷人的風采。
  大陸街的人潮已散,在廉價的市場交易中,還有著淡淡的無奈。
十萬大軍時,在那個黑白年代,草綠色成了唯一的色彩。賣菜、洗衣、修補、撞球間、冰果室,養活了一家人,滿足了每張嘴。
軍隊走了,觀光客來了,撞球間、冰果室功成身退,網咖、特產店取而代之。形象商圈的門面塑造了,觀光客的人潮卻怎麼也趕不上流失的阿兵哥。
小三通的窄門,終於在九十年,也就是新世紀的開始,打開了小小的縫隙。原本只能靠走私丟包、海上交易違法買賣上岸的大陸貨,從此,長趨直入,襲捲市場,原本的小吃店、撞球間,改成販賣大陸貨的小商店,水果行、服裝店,都不忘擺幾包大陸南北貨兜售。
這條老街,未曾抵抗地便淪陷,成了「大陸街」。
大陸香菇、山東鴉梨、老奶奶花生、香脆瓜子,全是觀光客的最愛,金門貢糖、金門菜刀再也餵不飽觀光客貪吃的行李。
「俗,有夠俗」,觀光客像不要錢似的,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埋首搶購。商家們忙著點收鈔票,笑著賺取差價。
在一陣熱潮後,老街,又回復昔日的模樣,只在晨昏時,才再度引起小小的騷動。
歷經送往迎來的悠悠歲月,短短的老街,沉沉的滄桑。老街不老,只是憔悴。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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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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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子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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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寫的文章
2007/06/24 12:15
都帶著滄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