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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莾翻身 (十一)
2010/04/18 12:04:44瀏覽254|回應0|推薦2

十一 

      波特蘭──冰封雪覆。天候陰霾。 

      蒼茫迷霧中。一個藍色雨衣的中年人矗立碼頭,金髮虬蜷,眼似鷹銳。 

      記憶中的綠野盈翠,鳥語花香,已不復存在…… 

      狂風暴雨中駛入波特蘭內河,迎面盡是烏雲翻騰的陰沉怒容,河水墨染,遠處森林只見灰褐枯枝的突兀外貌。 

      兩岸麥田與蔬果作物區冰雪皚皚,在風雪連天的白茫世界中,舉目所見皆是灰沉蕭瑟,毫無生機的淒寒景象。 

      海岸防衛隊與農業局驗船師,亦是面如寒霜。或許是對甲板處處鐵銹不滿,然貨艙卻漆得煥然一新。艙燈照射下輝彩流動,令驗船師無話可說。細察每一處污水槽與管路縫隙諸事無誤,驗艙手續順利完成。 

      清晨泊靠正逢大霧瀰漫,能聽見船舶划水的嘩然聲,卻看不見下方水痕。討海人過慣一望無際的日子,身處於白茫的視覺圍氛中就渾身不對勁。船長比誰都急,霧笛響徹耳際,對講機叫個不停:「大副,看到碼頭沒有?」 

      「一點也看不見,視界不足十公尺。」 

      「駕駛台情況還好,這只是河霧,我可以看見山頭和教堂頂,倉儲卻裹在霧裏,雷達測距還有三十公尺,注意。」 

      不由地想起一位船長在金門運補的故事,深夜大霧摸進料羅灣錨泊,天明霧散,才發現位於廈門港外,廈門大橋和連山樓房歷歷在目,根本在機槍射距中,巡邏艇擦身而過,嚇得急忙起錨往金門逃。幸虧對方一砲未發,虛驚一場,倒換來金指部忠義可嘉的一筆慰問金。 

      冰封雪氛下,大夥極盡目力搜索任何特徵,顫抖中口吐白氣,還是小魏眼睛尖:「前面那塊白亮的地方應該是碼頭,燈光亮著,你聽,有人在敲鐘回應。」 

      拖船正輕推船舷,向茫然碼頭靠近,我說:「檢查一遍右舷,免得碼頭上有小艇給擠扁了。」 

      終於,白霧茫然中隱見漆黑木柱的堤岸外貌,我急報駕駛台:「看到碼頭了,距離七公尺。」 

      「快扔『撇纜繩』,先帶頭纜。」 

      蒼茫迷霧中。一個藍色雨衣的中年人矗立碼頭,金髮虬蜷,眼似鷹銳,放下銅鐘,順手接過撇纜繩。碗口粗細的纜繩,竟憑著臂力拖出水面,套上岸樁。兩手開闔,熟練的調整引繩長度,手握匹練,再三喊道:「我要扔回來了,請注意方向,小心!一、二、三……」 

      廢話真多。直接丟過來就得了! 

      我暗罵著,但見揚手之際,一道匹鍊急撲面門,措手不及,積雪溼滑的甲板不便躲避,只得側身反拍,在耳際逮個正著,竟然餘勁猶在。繩球比實心棒球重一倍,外加後墜的引繩牽力,一般纜工是藉著旋轉力才能擲土來。似棒球般地仰射上船,其勢不墜,準頭不失,手勁與臂力可想而知。 

      結束繫纜回到住艙,藍衣人手插褲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和另一位中年人站在辦公室外:「大副,你是我見過反應最佳的捕手,有空真該來一場友誼賽。這位是你的裝貨監督──安迪,我是裝卸公司的工頭──夏恩,船上所有的交涉工作,皆由我們倆負責與執行。」 

      夏恩?原野奇俠! 

      「槍手、騎士、工頭、投手,想不到比電影還傳奇,多才多藝。」我側頭問:「不過繩球若是打在臉上,夏恩,這記下馬威就過火了。」 

      「不會,我手中還抓著引繩,不對勁隨時可扯回來,凡是有關射擊的項目我都很精。」他有些靦腆的拿起裝載圖:「紅麥、冬麥已備妥,我們先裝第三艙如何?請注意,預計二十四小時完工,任何動作都必須快!」 

      「開玩笑,我們足足有六萬噸的貨要裝。」 

      很不幸,你現在位於全美最快速的散裝碼頭中,輸送帶與輸送管口徑比任何碼頭寬一倍,每小時可達四千噸。二十四小時是顧慮船方無法配合。」安迪解釋著:「西部鐵路正源源不斷的送小麥過來,倉儲幾乎爆滿,錨地還有七艘船待命,外海有四艘船趕進,明晨八點前非讓你們移出去不可!我會事先磅好兩千噸白麥,供你調整水呎,你必須在半小時而通知我倒進那一艙。」 

      難怪昨晚驗艙如此順利。我問:「河水密度多少?」 

      「壹零零零,百分之百奧瑞崗天然水,不信你可以測量。」夏恩說:「碼頭深不可測,從沒有船擱淺於此,你可以看見兩呎長的鮭魚游動於岸柱下,但別試圖去抓去釣,那是違法的,若被舉發麻煩不小。」 

      開航命令公布後就雞飛狗跳,艙蓋打開,輸送管的小麥傾巢而出。瀑布般灌入三艙,急著跑貨的人就溜了大半。 

      我早料到初次裝貨會有狀況,但問題接踵而來忙得自己應接不暇,在冰雪甲板土來回跑十多趟筋疲力竭,木匠繃著臉找上門:「一號櫃量水三次水位不變,壓艙水根本抽不出去。下午我必須出去買東西,否則沒時間封艙扣鎖。」 

      「跑貨重要,量尺和開啟工具留下來。」我嗯道。 

      量了兩次確定水位不變,我打電話至機艙,立刻被機匠周祖軍給吼回來:「誰說沒抽,開了整個上午壓力正常。 

      「一艙位於船頭,量了七次水位都不變,你必須加開一部幫浦力量才足。」 

      「加開幫浦要大管輪同意,只要壓力正當就不關我的事。你去檢查管路有沒有破洞,無法真空就無法引水!」 

      「碰」的一聲掉了電話,這傢伙蠻橫的很讓我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無可奈何,只得找三管輪求助。 

      登門道明原委,三管輪沉吟著:「那老傢伙一向如此,目前正在加燃油,壓力不能增強,船頭離得過遠,自然抽不出來,待他下班後,我替你接上救火幫浦就沒問題了。」 

      「來不及了,再半個小時就開始裝一艙,五千噸小麥灌進去船就要拱頭,水更抽不出來。這也罷了,機艙在船尾本來就過重,我擔心應力過度,船體會折斷。」 

      「我懂了,只要船頭開始裝貨,我就通知阿寶調開他到鍋爐間,我會將救火幫浦接上系統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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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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