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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航誌第一篇草莾翻身(一)
2010/04/17 10:51:15瀏覽557|回應0|推薦18

船員職務表簡介

船長:受船東之委托總管全船,亦是船上唯一的資方代表。

大副:秉承船長指示,負責全船行政工作,航行值班外,貨物裝載為其主責。

二副:航行當值,並負責各項航儀與海圖書籍之保管。

三副:航行當值,並管理救生滅火設備,旗幟燈號。

服務主任:負責電訊業務及通訊器材之使用與維護。

水手長:甲板部首腦,負責督率水手操作。

木匠:負責甲板屬具及錨機之保管使用,及各艙水櫃之測量。

舵工:負責航行當值瞭望與操舵,靠港舷梯之看管。

水手:負責艙面各項工作之執行。

領班:負責公共場所之清潔與日用品的發放。

大廚:負責船上炊事工作。

輪機長:機艙部門主管。

大管輪:秉承輪機長命令,管理機艙各項事宜,主機之運行維修為其主責。

二管輪:機艙部官員,負責發電機、水機、鍋爐、舵機及其它各輔機之維修。

三管輪:機艙部管員,管理各式幫浦與油料的耗用。

機匠長:機艙乙級船員首腦,接受上級命令操作機艙各項事宜。

銅匠:協同機艙人員負責各項機械之裝配及零件組修。

機匠:機艙當值人員。

 

第一篇  草莾翻身

    唯獨台北毫無氣質,乏善可陳兼一無是處,寒流肆虐下又濕又冷……

    台北閒居了三個月,只讓我深信異地將更別具風情。 

    哈德遜灣口寒風呼嘯,紐約玻璃窗外雪花紛飛,五大湖進入結冰期;京濱區細雪初飄,冰封晶閃的北歐正處於冬眠狀態,溫熱盈綠的新加坡是恆久的夢幻城市;而雪梨這個童話城市,卻在藍天艷陽的盛夏中……嘗盡刻骨銘心的思鄉情後百般無聊,她們卻鮮活的佔據腦海難以磨滅。

    唯獨台北毫無氣質,寒流肆虐下又濕又冷,騎樓路面一片濘泥,滿天陰霾壓得樓廈黯然無光,彷彿交通黑暗期的夢魘將永無絕期的展開。

    大放光明的辦公室,反襯出窗外的陰森慘澹。雪亮光氛下,總船長兩鬢白髮看來格外觸目驚心,神威依舊。然無所遁形的魚尾紋顯示他面臨壓力。這位在海上叱曉風雲的船長,入主辦公室更是權傾裏外,自從直指我是不得超生的黑五類,我就對地敬鬼神而遠之。如今見他滿面微笑,乍讓人摸不清頭緒的寒意凜生。

    「休息了三個多月,胃病該養好了吧?」 

    聽似關懷之意。卻是話中有話,我急忙說:「毀了,胃炎、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幽門變形,全都爛光了!」 

    立刻射來銳利眼芒,皺眉說:「未免太誇張了吧?」 

    「絕無虛言,胃鏡插下去內科主任就一聲慘叫,從總醫師、主治醫生、護士到實習生全跑來看,甚至內出血的痕跡都清清楚楚,管子插了半個多小時,痛得直嘔血,手術檯都染紅了,真想給那群人一拳。」 

    「難怪他們開玩笑說,你的胃鏡照片曾列入教科書範例,甚至可以拍寫真集賺錢,都怪年輕時不好好調養。其實胃病像結婚一樣無法根治,沾上了就一生一世扯不完,除非你放棄生存。想當年我在白令海胃出血,靠著雲南白藥也撐回了臺灣,你需要那一種胃藥,只管寫單子請領。我會關照下面核發,輕鬆調養應無大礙。」話鋒一轉,他擺正了臉譜:「我好幾次轉告船長要你來公司,你都藉故不來,現在冬雲大副出缺,航線很輕鬆,我考慮過,非常適合你的情況,意下如何?」 

    「我不熟悉大副工作,恐怕難以勝任。」我躊躇著。 

    「沒關係,我會交代前任大副詳盡交接,你很聰明,一點就透,大副工作難不倒你的。」他打量著我:「倘若別無打算,就得趕快整理行李,後天到高雄報到。」 

    猛然醒悟,由踏進辦公室裏,就掉入不留活口的陷阱,除非亮底牌──老子不幹了,總船長這著棋高明無比,早料到我不會出此下策,只有認栽服輸的份。

    「船務部」填寫動態,師父在對桌微領示意。剛轉身,總船長擋在前面,若有所思的說:「忘了告訴你,升大副要和各部門交涉,我帶你去各部門逛一逛。」

    這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事關室」曾經記我一個大過,工務主任為了冷凍貨櫃在基隆吵翻天,大小仇人相見好不尷尬。果不其然,三轉兩轉牽著鼻子來到「運務室」,運務長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瞧眾人訝異、鄙夷、不平神色強顏寒喧,不由五味雜陳,反正今天是被玩定了,一種受辱的感覺讓我索性閉嘴不說話了。 

    走出公司,真憋足了一肚子氣,在明星咖啡廳老位子叫了一杯曼特寧,望著窗外車水馬龍,師父姍姍而來,劈頭就說:「殺手群又掛了一個,傅逸明被開除了!」 

    「怎麼會?小傅早收斂了,碼頭上碰到只是點個頭不講話,像隻沒勁的公雞,早沒當年打抱不平的個性了。」

    「他是不會打抱不平,只會動刀來真的,差點把船長嚇出心臟病來。船隊十多年來從未發生這樣大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逼上門,對不對?」 

    「難講,翔雲大管輪囂張慣了,素以老大自居,湊上左營幫幾個吃喝嫖賭的人物,稱兄道弟還過度膨脹,看誰不順眼就是一副要掄拳修理的架式,氣焰相當凶橫。 

    「還真應了你那句話,回航國際換日線就是衝鋒發起線。事發當晚八人在大檯(註)飲酒,唱起卡拉OK狂歡到凌晨,小傅進來要求音量關小聲點,當場炸開來,仗著人多,張國鈞把玻璃杯砸過去吼道:「你是什麼東西,給我滾!」小傅頭也不回的走了,再來的時候握著一把越戰刀,隔著沙發戮進張國鈞背脊,機匠長還不明情況的想扯人,低頭一看小腹直冒血,立刻摀著肚子往住艙走。前兩下子判定他是紅了眼要人命,按著電機師手臂劃了十公分傷口,木匠屁股挨了一刀,其餘的見狀不妙喊救命跑了,只剩下廚師跑不掉。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直發抖。妙的是從頭到尾他沒打破一個杯盤,順手關了電視,回房睡覺去了。」 

    「幸虧靠近日本,直升機抬走了傷患。領班第二天起床可看傻了眼,通道、沙發、地板處處是血,清了一整天才弄乾淨。全船鎖緊了門,甚至不敢出來吃飯。倒是小傅最篤定,照常甲板起工值班,船到基隆被警察帶上手銬仍面不改色。事關室主任原本對小傅印象不好,聽到這事竟拍手叫好,豎起大拇指直誇他有膽色。」 

    「當然,左營幫散了船上就少了是非,真求之不得,等於是替他清理戰場。」我問:「公司打算怎麼處置?」 

    「開除是定了,事情發生在國外,要看張國鈞會不曾提出告訴,或是私下和解。」 

    「很好,只要公司不出頭,張國鈞絕不會提出告訴!」我說:「頂多賠償醫藥費。」 

    「你怎麼知道?」師父說:「前兩天他來公司豪氣盡失,甚至萌生退意不想跑船了。」 

    「當然,他不是亡命徒,只是被人鈞哥鈞哥的叫壞了,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聖,愈想愈捏一把汗,加上自己也有錯,讓人坐牢樑子是結定了,以後那睡得安穩。」我說:「換個話題,船副是全陣亡了,要我這種拒絕往來戶接大副,不是鹹魚翻身? 

    「半年前總船長就暗示過,要你來拜碼頭,我知道你成了化外人士,無意升遷,沒告訴你。」師父說:「秋雲在琉球擱淺,月雲撞壞比利時閘門,康雲在新加坡撞翻整座岸櫃吊架,宙雲在太平洋撞沉韓國船更是航業史的罕例,國際官司打到現在還沒定案。靠山退休後,總船長官運不佳,手下新銳折損不少,餘下的見情勢不妙,轉投奔運務長旗下,快要被架空了。」 

    「那也輪不到發配邊疆的流犯上陣,當年他視我為垃圾,巴不得扔進馬桶,眼不見為淨,怎麼會大發善心?」 

    「論資歷,你毫無紅字紀錄,東飄西盪了十四艘船,破全船隊紀錄,提升你一來可杜眾人悠悠之口,小傅事件的發生,更加速他走以毒攻毒的險棋。」師父笑了:「誰都知道殺手群和運務長有不共戴天之仇,當年他縱橫船隊無敵手,唯獨碰上殺手群灰頭土臉,還被冷凍了一年。如今他炙手可熱和政大幫水乳交融,處處挖總船長的牆腳。你說,總船長會不會思念故人? 

    「我懂了,還是老伎倆要找打手。」我忍不住咳了兩聲:「如此說來,冬雲的情況也不太單純?」 

    「沒錯,半年內換了三個大副。四季型回航都發生貨損,尤其是夏雲,巨浪由通風口灌進第一艙,六百噸冬麥全發酵了,堆在碼頭比小山還高。糧食公會放話打算斷約,保險公司嚷著提高保費。船員多半是流犯和新進人員,尤其大管輪號稱船上一霸,是董事長的乾兒子,早就放話要會會你們星雲七犬,人事方面相當棘手。」 

    「未免太膨脹自己了,號稱擋我者死的也掛了,自稱天下太平的也被擺平了。」我嗤道:「就算英雄榜上的人物走光了,銷聲匿跡,也輪不到他來耀武揚威。」 

    「我有些擔心,幹三副動動拳腳無傷大雅,幹大副如此可就貽笑大方,有人一拳打到你鼻子上,你會乖乖的不還手,我不相信!」 

    「我當然還手,只是我會避免這裡惡劣情況發生。」

    「坦蕩有餘,心機不足,依然是草莽心態。」師父搔頭說:「以後打交道的個個心機比你強。」 

    「求求你別談心機、手段我懂,心機是不屑去用。跑船已經夠苦了,不能直來直往,豈不是小人。」我說:「十來艘船的經驗,就算不能脫胎換骨,也該琢磨出一套不曾吃虧的打法。這幾年不識好歹找上門的人物愈來愈少,情況再糟,觀風向拔腿開溜,動作也該比別人快,不是?」 

    「可能我是多慮了,」師父微楞,舉杯說:「我拭目以待,看看草莽會不會翻身?」

註:大檯──即船上的官員餐廳,類似海軍的官廳。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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