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康橋》
作者:徐志摩 初載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號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盪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最近興起〈民歌50演唱會〉,台上那些熟悉的歌者,不管如何裝扮,穿著再怎麼年輕,歲月仍狠狠在他們臉上刻劃痕跡,身材也不再姣好…。對照自己,也已經過耳順之年了。
《再別康橋》是一首寫景的抒情詩,是一種留戀之情,惜別之情和理想幻滅後的感傷之情。
會喜歡這首歌,除了歌詞意境蘊含深刻的意義,悠揚旋律、節奏與歌詞緊密結合,創造出歌曲的氛圍和情感。隨著時間的推移,深入挖掘歌詞的含義。
當我發現《再別康橋》出載於1928年12月10日,心中溢滿無法言喻的感動。母親就出生在1928年,母親在35歲的時候生下我,35歲,在現今社會屬於高齡產婦。母親生在重男輕女的傳統社會,為了生出兒子,我是第四個女兒,母親當時生下我是怎樣的心情?
我無法想像那種「難為女人」的觀念是這樣無情的綑綁母親。接著2年,大妹出生,再4年後小妹相繼報到。母親企盼一生的男丁,終於在母親45歲的時候盼來。
么弟的出生,看似讓母親對「傳宗接代」有了交代。集寵愛於一生的么弟,小時候長得俊俏,成績常保持前三名,這樣的表現,姐姐們也對么弟賦予無限可能的未來。偏偏命運總是無情的未依照期待的劇本走,左彎右拐的改寫。
時間終究給了答案,「小時了了 大未必佳」這句話,應驗在么弟的生命。
么弟在國立大學畢業後,也順利服完兵役,就在以為么弟就如一般的社會新鮮人,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好好的獨立並陪伴與幫忙照顧日漸衰老的母親。
么弟不切實際的金錢觀,為家族招來許多痛苦。
二姊心疼么弟,用養老金幫忙填補錢坑,任誰勸導也沒用。結果,發現投入的錢已近4百多萬,也無法改變么弟無底洞的卡債,後悔也沒用。
這樣的結果,倒是應驗曾苦勸二姊,這樣的金援不是幫么弟是害了他。么弟欠二姊的是無法償還的人情債,此生已無法償還。
錢坑一旦挖掘,對經濟非寬裕的家族無疑是萬劫不復的遭遇。
母親省吃儉用的存款,也很難不受影響。幾次被么弟用方法到郵局提領,只因為母親擔心唯一的兒子被人砍手腳。細心的三姊想盡辦法聯繫銀行,保存部分存款。
再怎麼堅強與生命靭性的母親,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日漸老衰,需要照顧。無奈的是,同住屋簷的么弟完全沒能力照顧,家中唯一的男丁,無法照著傳統重男輕女的地位所賦予的責任版本走。
衰弱的母親與無經濟能力的么弟是家族的未爆彈課題。
母親的照顧與安養需要金錢,除了母親固定政府的敬老津貼以及剩下的存款,不足的部分,全由嫁出去的六個女兒分擔。姊妹們所嫁的家庭,經濟能力當然也不同,但是,為保有自己的家庭不受影響,最後選擇平均分擔。當然,在分擔的過程也產生許多紛爭。
母親最終在護理之家安養,病重送到醫院,於107年10月10日獨自一個人在醫院睡夢中離世。
每每想到母親生養7個子女,臨終確是孤獨的離開,忍不住眼熱鼻酸。
母親生養7個子女,沒能等到唯一的兒子娶媳婦,過著「有兒有媳有孫」屬於傳統社會的「幸福圓滿」。想到這裡,母親的一生,完全為家庭為子女奉獻,母親從未好好的愛自己,那份不捨,是在母親離世後發現的悲苦。難過的心情,密麻編織在內心的重要角落,每當想起母親,沉澱的酸楚瞬間發酵湧上。
現在的么弟已經52歲,不良的投資觀,成了卡奴,欠錢無法償還,銀行存款被凍結,無法使用金融帳戶。另外,因信用不良,又不積極主動解決,無法有正常的工作,有一搭沒一搭的當骨董掮客賺差價。完全無法料想得到,當年成績優異的學生,中壯年的時候,連最基本的生活都讓老姊姊們擔憂。
偏偏么弟的自尊心極強,不容許和他談屬於他的人生大事。曾勸么弟面對現實,只要願意工作,便利商店也可以去做,先找每個月有薪水的工作,自己的債務,首先要靠自己想辦法解決,生活方面,姊姊再依能力幫忙。意旨,天助不如自助。然而,就是這樣的勸,就是這樣的說出真話,沒有像其他姊姊用金錢討好與解決,我這個姊姊在他心中是惡魔,被無情指責謾罵。只能乞求老天爺,是否有甚麼人或事能讓他清醒。
多年過去了,么弟仍是卡奴,銀行信用不良。曾大力金援么弟的二姊,去年中風,需要人力照顧,當然更需要金錢。
《再別康橋》這首歌,讓我想到母親,想到家族,想到居住仍出現問題的么弟。
母親離開了後,心中產生許多不捨,身為女兒,對於母親的照顧覺得不足,常常想著,若是當時能多做甚麼對母親更好,我用許多方式想念母親。
在不經意的想念,接觸到《再別康橋》,是一種來自心靈的彌補,原來,這首歌也是可以與母親連結。
我排行老四,與三姊相差6歲,原來,上面曾有一對男性雙胞胎,想當然爾,父親母親是多麼得開心,父親也幫未謀面的哥哥取了名字,報了戶口,偏偏出生沒多久感染破傷風相繼離世,成為家族的遺憾,母親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大缺憾。
時間淡化哀傷,也有另一種生機。那就是母親意外懷上了我。母親當時曾想放棄我,然而,我的生命力牢牢抓住母親。就這樣,我出生了。
因為母親為了不想要有我,沒有好好的照顧胎兒,當我出生,當然身體不好,容易傷風感冒,又帶有氣喘病,半夜常發作送醫院吸氧。母親對我的照顧飽受折騰,用有限的菜錢硬擠出醫藥費為我治病。
母親事後說,因為我的身體太差,是因為懷我的時候未好好的吃營養的食物,在懷妹妹的時候,有吃進許多補品,所以,妹妹長得健康,身材外表與面貌在群眾中很搶眼。就是這樣,從小,和差2歲的妹妹站在一起,很難不會有自卑感。
身體不好,體力也不好,各方表現也不出色,這樣的自己,不寄望有未來的美好。
此刻的我,其實是充滿感恩的。
當年的我,從未想過可以結婚生子,更沒想到自己可以活過60歲。歌詞中的「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慢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處放歌。」我想,雖然已經62歲,仍可以有自己的理想,生活是充實的,對明天懷著希望。
那天,不怎麼會唱歌的我,一時興起,嘗試用網路的伴奏,用手機錄了《再別康橋》,接著用yt製作影片,在114年倒數的日子,用聲音留下62歲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