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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詩賞析/穿過霧一樣的黃昏(聯合報大獎)
2010/09/25 20: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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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2屆聯合報文學獎新詩大獎/穿過霧一樣的黃昏
2010/09/22 【聯合報╱林達陽】
最好的日光已經來過這裡
(現在是黃昏,白天將盡)
午後六點的車載滿旅人,穿過
(遊覽車載著一車旅客)
霧一樣的黃昏,面無表情的旅人
(駛向灰矇矇的黃昏,旅客面無表情)
在鐘聲裡抱著別人的行李,在鐘聲裡
(附近響起鐘聲,疲累的旅客拿錯了行李)
微微震動的引擎持續運轉
(引擎持續運轉,微微震動)
金色的慾望潤飾了生活的鋸齒
(生活靠著昂貴的物質享受
來
撫平
稜角
)
化作汙水,流出不再吹奏的管樂器
(如今都化成污水,從停止吹奏的喇叭流走了)
最好的樂器也曾穿過風雨的洗劫
(最好的樂器也曾歷盡滄桑)
留下音樂,穿過敘事的歧路
(才留下美好音樂,也曾歷盡徬徨與抉擇)
留下樂手──不存在的小鎮裡
(才塑造樂手——想像中的小鎮裡)
或許也有樂手如我,等待野草自己動搖
(或許也有樂手像我,等待野草搖晃)
傾身指出風的捷徑,一支老歌
(盡力地為我指點迷津,一首老歌)
穿過日子的攔阻,邏輯的限速
(突破時間與現實的障礙,在我腦海響起)
往日雲雨在我四周變化還原,成為光
(滄海桑田,過往點滴,一一還原)
以及迷霧,空白的手札裡世界為我
(像雲雨變回光與迷霧。我的筆記本尚且空白)
留下難題:「最壞的故事該如何言說
(該如何書寫是一道難題:我不堪的過去)
以一種更理想的外國語」我默默捲舌
(該如何用外語來向人解說?我默默練習)
試著發音,黑色刺青露出在霧一樣的
(嘗試發音,身上的黑色刺青露了出來)
黃昏裡──晴天的閃電,青春的暴雨
(在黃昏裡,如晴天閃電、年少的狂風暴雨)
有人撐傘,碰觸草本植物一般的祕密
(此時有人撐傘,碰到了我脆弱如草的秘密)
碰觸而不參與。留下溫度在潮濕的陰影裡
(點到為止。在陰暗潮濕之處留下體溫
)
而非腳印,留下花木低低掩著沒有香息
(而非腳印,留下沒有香味、低垂的花木)
留下字句守著情節讓光線繞過我身
(留下文字記載故事,讓光線繞過我)
抵達黑暗,留下輪廓而非形體
(照向黑暗,留下輪廓而非完整的形體)
守著記憶如留下一句有韻的俚語
(守著回憶,好像說著一句押韻的俚語)
守著我的食糧,我的身分與恐懼
(守著我的精神食糧、身分,怕人掠奪)
穿過霧一樣的黃昏我不知道
(穿過迷濛的黃昏,我不知道)
有沒有一條河將替我繫上新鞋有沒有
(前方有沒有河流等待我涉水而過)
一條路,繼續替舊鞋記載磨破的謎底
(有沒有路等待我的破鞋底踩過)
不可知的遠方始終藏匿在風景之外
(未知的遠方,總躲藏在美麗的景緻後面)
傳來神諭,或者樂音
(是會傳來神的啟示,還是音樂)
全能而無知,擦拭眾人擲出的錢幣
(它全能卻又無知,把許願的錢幣拿來擦拭)
不完美的輪子繼續滾動,在途中
(生活雖不完美仍要繼續,在旅途中)
我仍相信霧就要消散了即使
(我依舊相信逆境就要過去)
遲遲沒有,黃昏從不同的方向慢慢
(即使遲遲還沒。暮色從四面八方)
穿過我,放棄了我,留下更深的黑夜
(像水流一樣穿透我,離去,再來就是黒夜)
在前方漸漸凹陷如一人影
(在前方凹出一個像我一樣的形狀)
穿過霧一樣的黃昏搭上六點的車
(穿過迷濛的黃昏,搭上六點那班車)
滿懷歉疚,不知要往哪裡去
(滿懷歉疚,不知要往哪裡去)
解說:
這是一首敘述旅遊感懷的詩,描寫作者隻身在異國小鎮,黃昏六點,暮色黯淡,一個人搭上巴士要趕往下一站的心情。
作者上車的地點應是知名景點,有不少遊客都要搭同一班車,黃昏了,喧囂止息,原本白天吹奏的樂音已經隨風飄散,金色的銅管樂器被擱在水溝旁。
上了車,舉目盡是陌生的外國臉孔,作者猜想,他們會不會對我感到好奇?會不會探詢我的過往?敏感的作者因而有些不安。
此時作者想起自己的人生、過往的歲月,回憶像老歌一樣在腦海響起。
或許曾經年少輕狂,像狂風暴雨一樣,甚至在身上留下刺青,後來終究度過慘綠年華,學會對人生、世情淺嚐即止,碰觸而不參與。
至於未來呢?或許有河,有路,或許也像即將降臨的夜幕,茫茫不可知,在前方準備將我吞沒。
整首詩優美流暢,隱含人生體悟,是標準的旅遊感懷之作。
但,有些句子的意象,因跳接與濃縮過度,或者字詞不夠精準而變得難解,實無必要。
隱晦不是新詩的必要條件,更不是一首好詩的特徵。
寫詩與讀詩是創作與還原的過程,作者把個人經驗化成文字時,心中應該同理讀者,閱讀時能不能在眼前還原出作者的經驗。
深度欣賞:
一支老歌
穿過日子的攔阻,邏輯的限速
往日雲雨在我四周變化還原,成為光
以及迷霧
這是典型的新詩筆法,用具像的感官經驗描寫回想過往這一個動作。
同樣的,底下的句子手法類似,但操作過頭,顯得不自然。
有沒有一條河將替我繫上新鞋有沒有
一條路,繼續替舊鞋記載磨破的謎底
「
黑色刺青」幾個字是整首詩最核心的意象,但因為作者有意遮掩,只在詩裡晃了一下又收了起來,難以明瞭來龍去脈。
作者在旅途中欲言又止,想不到回來以後形諸文字,還是不能暢所欲言,何苦呢?恐怕大部分讀者只能被留在「霧一樣的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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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thegloberover&aid=4444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