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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站觀察1:鳥鳴嚶嚶──對人的告白詩◎陳義芝
2010/07/26 14:25:17瀏覽1228|回應0|推薦4
《詩經》有道:「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嚶嚶的鳥鳴,是山林同類最自然的告白。

人間離恨,以李商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為代表,傾吐無盡的追憶、無期的哀傷。論到對家人朋友的思念,想起「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吐囑故作輕快,實則沉重纏綿。

蘇東坡「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兩兄弟心靈相通、現世扶持的告白,同樣能澆人塊壘。

上一世紀中期,西方出現「告白詩派」,詩人本身就是詩的中心,以強烈的、一無遮掩的情感表白。賽克絲頓(Ann Sexton, 1928-1974)說:「市鎮沉沉。/夜煮沸十一顆星。/啊星光星光夜!我願/像這樣死去。」(余光中譯)普拉絲(Sylvia Plath, 1932-1963)說:「親愛的,整個夜晚/我一直閃爍不定,一下暗一下亮,暗,亮。/床褥愈來愈重像是色情狂的吻。」(陳育虹譯)又說:「很難述說你帶來的轉變。/如果我現在活著,那麼過去就等於死亡。」(張芬齡譯)

告白,多是對著神父、菩薩,或對著自己信任的精神醫生做的事。公開告白,想博得大眾感動,談何容易,何況限定在五行以內。

「文學遊藝場」這回徵的告白詩,有的「受述者」,作者以為是世界名人,但讀者不熟悉其經歷,讀來就有隔;有些詩的告白太平常,且平常中並未寓含新的內容;有的則因制式化溫情而流俗。還有人將三行併成一行長逾三十字,也不妥。

經初選委員審酌後,篩出三十四首入圍,我從三十四首詩中再挑出最欣賞的五首(按投稿時間序),遵編輯囑,點評如下:

〈給蘇格拉底〉,喻哲人之思為文明的火星,取用史實,另造出「加油站」意象。起筆「如何讓我」,表達訴願之心甚深。

〈給莊子〉,作者加入莊子與惠子的辯論,魚有生命威脅,你說魚快樂嗎?「疑問」是關鍵詞,捷克的總統作家哈維爾(Vaclav Havel, 1936-)曾作〈哲學家〉圖像詩一首,一個問號置身在數十個驚嘆號中。哲學家是那問號。

〈文明的雨後〉,題目未註明給誰,讀其詩知為詩中的「你」。無法靠近對方,因而以告白露行藏。

〈給最愛的你〉,「朝黎軟」三個字像暗語,別有謎般風情,這詩除意象可取,也以此吸引人。

〈給吳文睿〉,是對友人而發的滄桑感慨,不管你是不是吳文睿、哪一個吳文睿,讀來都有一種人生難言的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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