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役時﹐因為數學、物理成績優秀﹐在防空學校擔任教官﹐趁閒暇時翻譯了五本英文小說。

每當寒夜，在操場仰望寒月孤星，愈感人單形孤，思念之心由然而生，對導師思念益深，細嚼始沒情節，滴點心頭，更加明瞭對情根深種，永誌難忘。兩地相隔，越遠越深，越難拔除，直到退伍。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軟體公司見習﹐距離老國中不遠。一天﹐他前往看望導師﹐受到陳莉莉熱切歡迎。

〔上天保佑﹐〕他說：〔我真怕你忘記了我！〕

〔你是我教過最出色學生﹐得意門生﹐怎麼會忘記？〕導師說：〔我看過你的翻譯作品﹐結論是﹐譯文比原文高明。〕

〔過獎了﹐〕他說;〔妳美麗依舊﹐從前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但現變得更有女人味﹐〕

對他而言﹐導師別有動心的撫媚風情充滿誘惑﹐讓他幾乎招架不住。但預料不錯﹐導師離婚了﹐女兒剛上幼稚園。如今是個快人快語、爽朗自由單身女性。

  〔別灌迷湯﹐〕導師笑問：〔我下學期教高一女生部﹐有沒有意願當家教？〕

〔教別人的未來未婚妻﹐我沒興趣。〕他搖頭說。

 〔也不見得﹐很可能也會是你的未婚妻！〕

 〔為這群黃毛丫頭八年抗戰﹐我寧可投降。〕

〔你現在做什麼？〕

  〔就在前面大街的當研究員。〕

  〔那不是你本業﹐有些難度。〕導師問：〔為什麼不去考公費出國深造？〕

  〔讀書過多反無用武之地。我向教育部申請展延﹐就是想瞭解自己的適應力。〕他笑道：〔我打算見習期滿就離職﹐然後換電訊公司、建築業、金融公司、導遊、記者﹐甚至種田﹐等各項經歷有了﹐明白自己的興趣才返校任教。〕

 〔你想瞭解五花八門後才定下來﹐測試能耐﹐足見志向不小！〕

  放學後﹐他請導師吃飯﹐在餐廳互道經過與往事﹐歷歷如在眼前﹐談及老同學狀況時﹐導師說：〔胡至善對我說過﹐你很早就料到我婚姻不順﹐怎麼看出來的？〕

 〔純粹直覺﹐妳天性淡泊﹐不求名利﹐誨人不倦﹐真心真實。我是妳的頭號粉絲﹐講課時全神貫注妳的一言一語、細微表情變化﹐加上後幾年的輔導工作﹐我能預料妳的行動與思考。〕他說；〔我判斷﹐妳的個性能容忍無知、挫折、失敗的人﹐只要他意志向上。但無法原諒欺騙、自私自利、花言巧語、投機取巧、怠惰消沈的人﹐所以難有好結局！〕

〔真如此嗎？我沒料到！〕導師側頭：〔你倒到是觀察入微﹐讓人無所遁形。〕

〔比不上妳慧眼視人﹐〕他問；〔我們只對談過兩次﹐畢業旅行台中之夜﹐妳深信我自己回旅館了。這打醒了我的迷糊﹐改頭換面！〕

 〔這純屬誤會﹐我在懇談前看過你的作文。〕導師說；〔你們國二在山上逮著隻呎長蜈蚣﹐裝進塑膠袋送給生物老師﹐結果蜈蚣折騰死了﹐被五毒教主拎起丟進垃圾桶﹐全班傻眼﹐寫得絲絲入扣﹐我差點笑破肚子﹐天賦優異﹐驚奇之下不敢小噓。不過你也是個怪學生﹐不耐壓迫﹐自由發展反而進步。〕

〔妳也讓我驚奇不小﹐我從沒在英文課挨過揍﹐妳打了我竟又道歉。在我最卑微時誇獎我﹐這都是從所未有的﹐讓我立志拿最好成績報答妳！〕

 〔你只是沒開竅﹐偏巧我臨門一腳。沒有我﹐遲早你也會破繭而出﹐一鳴驚人。〕導師問；〔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認識幾個同學同事﹐但都沒達到進度.〕

 〔為什麼﹐依你長相才氣﹐應該不難才對?〕

 〔如果有了暗戀對象就很難﹐女人心思細膩﹐妳不可能沒發覺神速我始終暗戀妳！〕他坦白說：〔此外﹐談情說愛浪費時間又膚淺﹐我深切明白﹐認真執著的女人最美麗﹐妳是我傾慕敬愛的對象﹐黑夜明燈﹐想找到相同形象的就很難。〕

 導師露出驚訝表情﹐沒想到他會直話直說﹐哈的一笑；〔我心中有數﹐當年你幫我輔導學生﹐我就發現你有股憨直傻勁。但那是早年往事﹐物換星移﹐你已經是大人了！〕

 〔當初暗戀妳的又不只我﹐胡至善、魏柄麟、林惜謙、沈永壽、、、少說十來人﹐個個比我有影響力﹐引妳關懷﹐我卻沒有妳值得掛心的。〕他說：〔我只能不動聲色﹐幸虧我專於畫龍點睛﹐補強數理﹐能賴在妳身邊。倘若我透出心意或表現出來﹐一定讓妳軟言相勸﹐然後踢出去再也不見。我要的不多﹐只求你視我為助手就心滿意足了。然後等我長大﹐徐謀後策。〕

〔所以你沈默寡言﹐深水必靜！〕導師冷靜的說。

〔但婚禮那天妳吻了我﹐給我莫大的鼓勵﹐像暖陽乍現﹐漣漪不止﹐讓我下決心追求妳到底﹐我最大的優勢就是耐心﹐所以消失四年﹐只記風景卡給妳！〕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導師微帶敵意問﹐

 〔等待﹐等待妳視我為大人﹐而不是學生。〕

〔你是大人了﹐〕導師輕鬆靠在椅背:〔我逐漸走向衰老﹐更年期的脾氣不好受。〕

 〔年齡不是問題﹐〕他說；〔妳不過大我九歲﹐我四十時妳四十九﹐五十時妳五十九﹐六十時妳六十九﹐七十時妳七十九﹐在台灣﹐男性平均壽命少女性八年﹐我說不定比妳死得早。歲月會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們生活環境差太多﹐你剛入社會﹐我已經是單身母親了。〕

〔這並不嚴重﹐我該是最瞭解妳心思行為的人。〕他平靜的說：〔妳高興時眼角微揚﹐步履輕快。生氣時顴骨先上提。隱忍時眼睛瞇起﹐嘴唇緊閉。懸而未決時時手指輕敲桌面。尤其心浮氣躁時面汎紅暈，格外漂亮，索然無趣時不經意撫摸頭髮，急燥時左拳微握。下定決心時咬緊牙關﹐轉身黑板寫字時會抬身腳尖受力.....國三那年我在英文上受教不多﹐卻看遍妳每一根肌肉的變化﹐妳的憂傷、迷惑、歡喜、激憤...所有情緒瞭若指掌﹐這點無人可及。〕

 【眉目嘴唇下壓代表心中反對或言不由衷﹐眼珠溜轉心中則在打主意﹐皺著眉頭則是嫌惡﹐噘起嘴唇是不服氣、、、】導師接下話題：【其實絕大多數人表情行為都相同﹐我也修過心理學﹐你這高材生別想唬我．】

 【受教了﹐我甘敗下風．】他說：【相信妳也能看出我是妳的知音人﹐對妳的愛慕無以復加﹐對妳誠實關懷超出我生命﹐世間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導師訝然張口﹐反問： 〔但我適應單身生活﹐不願受限制干擾怎麼辦？〕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網路時代無遠弗屆﹐無奇不有﹐婚姻不是僅有選項。妳有一顆超出尋常的堅強、真誠、高貴的心，是我多年學習的榜樣，如今，我不認為比妳差，才敢向妳表白。感情不只是男歡女愛﹐而是心靈的契合﹐這點沒人彼得過我。最親密的人可能是兒女、知己、朋友﹐甚至幫傭、毛小孩。讓我們重新開始﹐忘記過去﹐我只希望從朋友開始﹐無拘無束﹐自由發展﹐這不過分吧？〕

 導師面色凝重盯視著﹐餐刀輕敲餐盤﹐許久才粲然一笑：〔你只挑動聽的講﹐我只能相信你七成。但是﹐我也確實捨不得這粉絲﹐讓我們從初級朋友開始吧！〕

 【一言為定﹐我絕不會令妳失望的﹐生死不共﹐終生不改！】他說：【就像中國最動人的古情歌﹐上耶﹐我願與卿合﹐山無陵﹐冬雷震陣﹐下雨雪﹐天地合﹐、、！】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