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尋夢夢菲斯(3)高爾吉亞

當愚昧成了主流 清醒便有罪。

普羅狄克斯與莫妮卡相繼離去，阿斯帕希亞也忙著招呼客人。

德謨克利特：

最近暈眩還發作嗎？

修昔底德：

幾天前拜訪希波時發作了一次，還好裴夏在，不礙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要前往埃及準備得如何？

德謨克利特：

都已準備妥當…

這時候只見高爾吉亞從包廂門口走過，德謨克利特把他叫住：

ㄟ，老高，進來一起喝酒！

高爾吉亞見裡面只有兩個大男人，說道：

德謨克利特，你不是說「沒有節慶的生活是一條沒有客棧的漫漫長路。」，

沒有女人那來節慶！

修昔底德：

要我叫夢娜過來陪你嗎？

高爾吉亞：

今晚就不用了，其實看你們忙著致力於一生志業，我情緒有點低落，正想一個人喝酒。

德謨克利特：

怎麼回事？

我們都很羨慕您為雅典奔走，您的修辭學在雅典是經典之作。

我個人雖專注於自然哲學，對您的政治哲學並不熟悉，但是像蘇格拉底等人都十分欽佩您。

前天晚上晚宴時，我看您意氣高昂，都羨慕您老當益壯呢！

高爾吉亞：

都是假的，這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六年前已經死了。

德謨克利特與修昔底德聽得滿頭霧水。

高爾吉亞繼續說著：

我是西西里萊昂蒂尼人(Leontini)，6年前西西里被敘拉古人攻擊時向雅典求救，

雅典的遠征失敗，當時我們正前往西俄斯島要平靖希獨。

其實當時我被波斯人威脅利誘，要鼓動雅典與斯巴達戰爭，我無計可施只好墮落。

現在又聽謠言說西西里遍地黃金，亞西比德興致沖沖打算要遠征西西里。

西西里是窮鄉僻壤，滿地狗屎還比較可能。

德謨克莉特說我的政治哲學被蘇格拉底推崇，其實政治只有鬥爭，爭權奪利哪有正義。

真相沒有人那麼在意，大家都說自己想說的，聽自己想聽的。

庶民百姓心甘情願地被欺騙，丟了性命財產還要感謝這些政客軍閥賜給他們犧牲的機會，可憐！可悲！

蘇格拉底從前寵愛亞西比德在雅典不是秘密，亞西比德在風頭浪尖，恐怕蘇格拉底要當替死鬼。

德謨克莉特：

老高，你不必這麼悲觀。

說說我吧！ 大家看我是富二代，又是聖教派火系術士，生活無憂無慮，總是開懷大笑雲遊四方。

經歷戰爭、瘟疫，眼見死亡、人性的荒謬貪婪...

心痛之外，除了哈哈大笑還能做什麼，我的寂寞沒有人能理解。

希波克拉底老是炫耀他的數學，

我就陪他玩玩，圓錐體、金字塔的體積、黃金比例、尺規作圖、數學歸納法... 無聊啊！

古今中外誰喜歡數學，除了一些傻子。

好吧，我承認也虛偽地寫了一些書，像「論數字」「論幾何學」「論切線」來證明自己的數學天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人們說我在人類學，生物學和宇宙學方面有獨特的觀點和理論。

天知道這是我 德謨克利特的一種遊戲，一種人生遊戲。

昨晚 Lysis的話像暮鼓晨鐘，敲醒了我。

該到埃及走走，尋找未來之路，如果有的話。

最後應該會回基地繼續研究「原子與虛空。」那才是我真正的夢想。

高爾吉亞：

甚麼基地，在哪裡？

修昔底德：

我被放逐這件事老高是知道的。

但是老高可能不知道我的暈眩症偶而會發作。

大家看我擁有金礦，享受雅典貴族的待遇，意氣煥發。

其實，雅典已經走向敗亡。

因為瘟疫，在公民兵嚴重不足的前提下，城邦只能加大對僱傭軍人的使用比例。

作為國之重器的艦隊，也只能更多的採用貧民或者無地羣氓作為槳手。

這對後來的雅典內部政治生態，將會造成破壞性的結構改變。

我努力審視戰爭，寫戰爭的歷史。

沒有傳奇成分或許會使我這部著作聽起來不夠吸引人。

但如果有人想要清楚地審視過去發生的事情

以及基於人類的處境將來還會以類似或相近的方式再次發生，

他們判定這部書有用，那就夠了。

戰事對斯巴達有利之主因：雅典未能善待各盟友。

斯巴達則以解放者之姿來救助雅典各小城邦人民。

換句話說，斯巴達人較瞭解心戰之重要。

強者多以實力擴張其影響力。當弱國嘗試以道德勸說來救國，乃是水中撈月，無濟於事。

老高，過幾天我要到基亞島走走，你一起來吧，

我們一齊好好梳理所謂的政治，所謂的歷史，為自己的人生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我沒有背叛雅典，反被放逐。

背叛雅典事小，背叛自己事大。該為自己做一點事。

高爾吉亞正想說話，只見狄奧多魯斯摟著阿斯帕希亞走出另一個包廂，有說有笑，狀極親密。

德謨克利特看了 一陣哈哈大笑：

「人生得意須盡歡，失意莫失志，欲辯衷情已忘言。」

後記：

1. 跟著施特勞斯閱讀柏拉圖的「高爾吉亞」Gorgias 483~380 BC 
2. 雅典第二次遠征西西里是在415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