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幾乎都在交通顛峰時期搭乘捷運，結果就默默地當起了糾察隊。

那是人潮擁擠的上班時間，有一對老夫婦，非常非常老的夫婦上了車，每個站立的人都瞥眼端坐博愛座的人，誰知老兄他（她）埋首捷運報，絲毫不察眾人投射的目光，看不過眼的我，終於擠過人群，拍了拍佔據博愛座的人，請他（她）讓座，結果真的就只有他（她）一人讓座，其他聞聲的人，頭也不提繼續看報。那一方可總共有四個座位，成直角排列，我實在很難相信，其他三人可以耳聾目瞎到這等境界。

這是第二把火。第一把當然是不讓座。不過，也許佔據博愛座的人真的沒有察覺老人的存在，只是圍站在身旁的人難道不能出聲提醒嗎？哼，火還是算上一把。

好啦！我又移動碩大的身軀，到對面的等同博愛座的位置，卻沒有標榜博愛座的地方，拍拍一位也是埋首苦讀報紙的先生，請他讓座。

我也不懂自己幹麼非得請對面的先生讓座，而非請博愛座隔鄰的小姐？那位讓座的先生想必也同我一般困惑吧。是潛意識受制於「博愛座」既定印象，讓那個方位成了必然讓座的首選？

這也是我氣惱博愛座設立之故。讓原本就不願、不懂讓座的人，更有理由堂而皇之地不讓座，因為他（她）又沒有霸佔「博愛座」！本是善心提醒卻反而造成反效果，蠢政策，火炬再加上一把。

不過，這火已經燃燒許久，尤其每回聽見廣播要大家別佔據博愛座時，燃燒更為旺盛。難道要讓位子一直空著嗎？不是老弱婦孺就不能坐這個位子？難道我病了、突然間身體不適也沒有權利坐這個座位？哎呀呀，熱得可以煮熟一鍋飯的火氣。

隨後，竟發現一位婦人攙扶著老人坐好位子，火把又自動加上一把。

這位看似晚輩的人，難道不會開口請人讓座？

不好意思？

那麼萬一老人家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怎辦才好？

如果真不想麻煩別人，那麼避開交通顛峰時間，不要讓自己的長輩陷入可能的危境之中。

什麼？因為這個時間點約好要去台大醫院就診。

唷，那也請聘僱小黃，讓老人家可以舒適安全就診，生病已經令人痛苦，何苦再加上舟車勞頓之苦？

什麼！有經濟面的考量。

這……果然把我困住。

（以上，是我揣想的對話）

套句新識得朋友的口頭禪「這就是人生！」

是，這就是人生。就在上個週五的下班時刻，人潮較為稀疏的片刻，我也成了被糾察的對象。

就在我閉眼沈思，企圖舒緩強撐一天的疲憊之際，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要我讓位給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婦。

我彈跳一般站了起身，還忙不迭地低聲喊了「對不起」，出手拍醒我的年輕男人已經走往門邊，婦人則安步當車，慢慢在我的位子落了座，不發一語。

我這才真正清醒。納悶，這婦人竟然連聲致謝的基本禮儀都無，如此理所當然的姿態。

而我當時坐的位子是博愛座旁的座位。側身有兩位清醒的女士、佔據博愛坐的年輕女子閉眼沈浸在mp3中。

我忍不住揣想，為何是我被喚醒讓座？這並非我上車的第一站，換言之，孕婦在我離站之後的站台上車，可以讓座的人這麼多，那年輕男子為何獨挑我？我不介意讓座，但他的行為讓我彷彿做了錯事，彷彿我是那個沒道德心的女人，不懂讓座給孕婦？

這是我氣惱的緣故。更氣惱的是孕婦的理所當然。更甚的是佔據博愛座的女子已然清醒，臉上卻木然依然不覺歉意。

其實我的疲憊已然到了谷底，當天是強撐著去上班，只是，我依然還是讓了座，而且彷彿作錯事的小孩……

事情怎會是這樣呢？悠忽之間，彷彿又聽見朋友說，這就是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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