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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 黃 柳 / 姜夔
2009/05/23 11:21:24瀏覽3425|回應0|推薦0

淡黃柳

 

姜夔  《淡黃柳》

客居合肥南城赤闌橋之西,巷陌凄涼,與江左異,

惟柳色夾道,依依可憐。因度此闋,以紓客懷。

 

空城曉角,吹入垂楊陌。

馬上單衣寒惻惻。

看盡鵝黃嫩綠,都是江南舊相識。

正岑寂。明朝又寒食。

強攜酒,小橋宅。

怕梨花落盡成秋色。

燕燕飛來,問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

 

    【鑒賞】:

此詞是寫作者客居合肥的心感。金人入侵,由於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一隅,江淮一帶在當時已成邊區。符離之戰後,百姓四散流離,一眼望去,滿目荒涼。合肥的大街小巷,多植柳樹。作者客居南城,其時已近寒食,春光明媚。但人去蒼茫,只有綠柳夾道,彷彿在向作者嗚嗚傾訴,有感於此,作者便作了這首《淡黃柳》。

上片寫清曉在垂楊巷陌的凄涼感受,主要是寫景。

首二句寫所聞,「空城」先給人荒涼寂靜之感,於是,「曉角」的聲音便異常突出,如空谷猿鳴,哀轉不絕,象在訴說此地的悲涼。聽的人偏偏是異鄉作客,更覺苦痛,此二句與《楊州慢》「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意境相近。那詞前面還說:「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此詞雖未明言,但其首二句傳達的「巷陌凄涼」之感,亦有傷時意味,不惟是客中凄涼而已。緊接一句是倒卷之筆,點出人物,原來是騎在馬上踽踽獨行的客子,同時寫其體膚所感。將「寒惻惻」的感覺繫於衣單不耐春寒,表面上是記實,其實這種生理更多地來自「清角吹寒」的心理感受。繁榮已成為過去,無奈春光依舊,物是人非,更添身世之感。下二句寫所見,即夾道新綠的楊柳。「鵝黃嫩綠」四字形象地再現出柳色之可愛。「看盡」二字既表明除柳色外更無悅目之景,又是從神情上表現遊子內心活動——「都是江南舊相識」。「舊相識」唯楊柳(江南多柳,所以這樣說),這是抒寫客懷。而「柳色依依」與江左同,又是反襯著「巷陌凄涼,與江左異」,語意十分深沉。於是,作者就從聽覺、膚覺、視覺三層寫出了「岑寂」之感。

    過片以「正岑寂」三字收束上片,包籠下片。當此心情寂寞之際,又逢「寒食。雖是荒涼的」空城「,沒有士女郊遊的盛況,但客子」未能免俗「,於是想到本地的相好。白石詞中提到合肥相好實有姊妹二人,一是能撥春風的大喬,一是能妙彈琴箏的小喬。說」強攜酒,小橋宅「,是本無意緒而勉強邀游,」攜酒「上著」強「字,已預知其後醉不成歡慘將別的慘景。上數句以」正岑寂「為基調,」又寒食「的」又「字一轉,說按節令自該應景為歡:」強「字又一轉,說載酒尋歡不過是在凄涼寂寞中強遣客懷而已。再下面」怕梨花落盡成秋色「的」怕「字又一轉,說勉強尋春遣懷,仍恐春亦成秋,轉添愁緒。合肥之秋如何?

    作者只將李賀「梨花落盡成秋苑」易一字叶韻,又添一「怕」字,意恐無花即是秋,語便委婉。以下三句更將花落春盡的意念化作一幅具體圖畫,以「燕燕歸來,問春何在」二句提唱,以「唯有池塘自碧」景語代答,上呼下應,韻味自足。「自碧」,是說池水無情,則反見人之多感。這最後一層將詞中空寂之感更寫得切入骨髓聞之慘然。

全詞從聽角看柳寫起,漸入虛擬的情景,從今朝到明朝,從眼中之春到心中之秋,其惆悵情懷已然愈益深濃。然而還不僅此。前人曾道「自古逢秋悲寂寥」,作者卻寫出江淮之間春亦寂寥,並暗示這與江南似相同而又相異,又深憂如此春天恐亦難久。這就使讀者感到全詞的情感決非「客懷」二字可以說盡,作者的感葉傷春,實際上反映出同時代人的一種普通的憂懼。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大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末日之感。因此張炎贊此詞:「不惟清空,且又騷雅,讀之使人神現飛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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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原序:客居合肥南城赤闌橋之西,巷陌淒涼,與江左異,唯柳色夾道,依依可憐。因度此闋,以紓客懷。
客居合肥:時在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
紓(shū):解除、排除,寬解。
垂楊陌:楊柳飄拂的小巷。
惻惻:寒冷淒惻。
岑寂:寂靜。
小橋宅:姜夔在合肥情侶的住宅。

【評解】
這是作者的自製曲。通篇寫景,而作者寄居他鄉,傷時感世的愁懷,盡在不言之中。
上片寫客居異鄉的感受。垂楊巷陌,馬上輕寒,邊城春色,舉目淒涼。而眼前柳色,鵝黃嫩綠,卻與江南相似。下片寫惜春傷春情緒。清明攜酒,唯怕花落春去。全詞意境淒清冷雋,用語清新質樸。在柳色春景的描寫中,作者的萬般愁緒,無限哀怨之情,也就巧妙自然、不著痕跡地表現出來。

【集評】
鄭文焯《鄭校白石道人歌曲》:長吉有梨花落盡成秋苑之句,白石正用以入詞,而改一字協韻。當時清真、方回多取賀詩雋句為面。譚獻《譚評詞辨》:白石、稼軒,同音笙磬,但清脆與鏜鎝異響,此事自關性分。黃花庵《花庵詞選》:詞極精妙,不減清真,其高處有美成所不能及。

此詞是寫作者客居合肥的心感。金人入侵,由於南宋小朝廷偏安江南一隅,江淮一帶在當時已成邊區。符離之戰後,百姓四散流離 ,一眼望去,滿目荒涼。合肥的大街小巷,多植柳樹。作者客居南城,其時已近寒食,春光明媚。但人去蒼茫,只有綠柳夾道,仿佛在向作者嗚嗚傾訴,有感於此 ,作者便作了這首《淡黃柳》。
上片寫清曉在垂楊巷陌的淒涼感受,主要是寫景。

首二句寫所聞,空城先給人荒涼寂靜之感,於是,曉角的聲音便異常突出,如空穀猿鳴,哀轉不絕,象在訴說此地的悲涼。聽的人偏偏是異鄉作客,更覺苦痛,此二句與《楊州慢》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意境相近 。那詞前面還說: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此詞雖未明言,但其首二句傳達的巷陌淒涼之感,亦有傷時意味,不惟是客中淒涼而已。

緊接一句是倒卷之筆,點出人物,原來是騎在馬上踽踽獨行的客子,同時寫其體膚所感。將寒惻惻的感覺系于衣單不耐春寒,表面上是記實,其實這種生理更多地來自清角吹寒的心理感受。繁榮已成為過去,無奈春光依舊,物是人非,更添身世之感。下二句寫所見,即夾道新綠的楊柳。鵝黃嫩綠四字形象地再現出柳色之可愛。

看盡二字既表明除柳色外更無悅目之景,又是從神情上表現遊子內心活動——“都是江南舊相識舊相識唯楊柳(江南多柳,所以這樣說),這是抒寫客懷 。而柳色依依與江左同,又是反襯著巷陌淒涼,與江左異,語意十分深沉。於是,作者就從聽覺、膚覺、視覺三層寫出了岑寂之感。

過片以正岑寂三字收束上片,包籠下片。當此心情寂寞之際,又逢寒食。雖是荒涼的空城,沒有士女郊遊的盛況,但客子不能免俗,於是想到本地的相好。白石詞中提到合肥相好實有姊妹二人,一是能撥春風的大喬,一是能妙彈琴箏的小喬 。說強攜酒 ,小橋宅,是本無意緒而勉強邀遊,攜酒上著字,已預知其後醉不成歡慘將別的慘景。

上數句以正岑寂為基調,又寒食字一轉 ,說按節令自該應景為歡 字又一轉,說載酒尋歡不過是在淒涼寂寞中強遣客懷而已。再下面怕梨花落盡成秋色字又一轉,說勉強尋春遣懷,仍恐春亦成秋,轉添愁緒。合肥之秋如何?
作者只將李賀梨花落盡成秋苑易一字葉韻,又添一字,意恐無花即是秋,語便委婉。

以下三句更將花落春盡的意念化作一幅具體圖畫,以燕燕歸來,問春何在二句提唱,以唯有池塘自碧景語代答,上呼下應 ,韻味自足 自碧,是說池水無情,則反見人之多感。這最後一層將詞中空寂之感更寫得切入骨髓聞之慘然。


全詞從聽角看柳寫起,漸入虛擬的情景,從今朝到明朝,從眼中之春到心中之秋,其惆悵情懷已然愈益深濃。然而還不僅此。前人曾道自古逢秋悲寂寥,作者卻寫出江淮之間春亦寂寥,並暗示這與江南似相同而又相異,又深憂如此春天恐亦難久。這就使讀者感到全詞的情感決非客懷二字可以說盡,作者的感葉傷春,實際上反映出同時代人的一種普通的憂懼。波波不存,毛將焉附,大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末日之感。因此張炎贊此詞:不惟清空,且又騷雅,讀之使人神現飛越。

( 創作詩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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