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散文│十年舊友，再相聚，已是天人永隔

　　昨天下午去參加逝友的告別式，場面冷清，除了他的小弟出面幫他主持喪儀外，他的至親一個未至，倒是他的表弟、表妹一家人幾乎都到了。

　　聽老長官跟他表弟的閑聊，才知道他自小就跟家人不睦，反倒是跟表弟一家人特別親近。逢年過節，他從不回家探望家人，卻必定與表弟一家人團聚，那是他最放鬆、快樂的時候。

　　很難想像究竟是為了什麼，會使得逝友與家人相處得如同寇讎，竟至老死不相往來，落得身後如此悽涼，幾無至親前來送終。但這畢竟是他的私事，我也不便過問太多。

　　老長官接獲逝友過世的消息，是在一週前的傍晚。當時他剛教完每週固定的水彩家教班，正在自淡水回家的半途中，卻因難抑心中惋惜悲傷的情緒，只得將機車停下，蹲坐在路邊休息，靜待心情平復，再度上路。

　　當天晚上十時許，老長官來電告訴我這個消息，由於太過意外，我只感到一陣錯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他告訴我，逝友的告別式安排在八月三日的下午，問我是否要一併過去致意？我便告訴他，我會和他一同前往。

　　這位逝友是我在新店某出版社任職時認識的。當時我剛接手一本漫畫雜誌，為了提升銷量，著手進行雜誌的改版工作，在老長官的引介下，將整本雜誌的封面及企劃頁的美術設計外包給他。由於那本漫畫雜誌是半月刊，因此我得經常往他的住處跑。經常這樣往外跑，對我來說其實是好事，因為我實在受不了整天悶在辦公室裡的乏味生活。

　　逝友的年紀大我約七、八歲，因此把我當作小老弟來照顧，很歡迎我上他那兒去串門子。他的年紀雖然比我大，個性上卻很憤世嫉俗，總是喜歡發表他的高論，所以我並不是很勤於往他的住處跑，每次去，都是因為公事。老長官曾經私下對我說過，他的個性從以前就是這樣，頑固又不肯妥協，擔心他總有一天會出事情，只是我們都沒想到，他竟然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他人生中最精華的二十年，都與我住在一起。」

　　近來與老長官碰面，每每提及逝友，他總會惋惜地這麼說，看得出來他心中的不捨與難過。老長官說，那時他們賃居中和，還曾經一起組過設計工作室，專門接廣告設計的案子。通知老長官這個消息的友人，當時便與他們賃屋同住過一段頗長的時間，與我亦是在某漫畫出版社任職時的舊識，在逝友的告別式上才又重聚。

　　手捻香灰致祭，往事歷歷，如在目前，而十年舊友，再相聚，已是天人永隔，不覺唏噓非常。

　　願逝友往生後能脫離苦海，早登極樂之境，莫再牽掛紅塵。

京城野　2006/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