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說，今年公職人員報考人數逾越50萬人，若加上其他技術
   專業考試人數，則將近70萬人次；也許這樣的現象，讓許多人
   內心裡的那一只聖盃，禁不住而搖搖晃晃呢…》  

有些時候，人們對於經濟景氣持續低迷之際，面對未來更增添幾許
不確定感，尤其在午夜夢迴時分，心裡總感到前所未有的茫茫然。

尤有甚者，專家更《適時》發布新聞，表示將近四成五之民眾都有
這樣的感覺。

「許多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陷入輕微憂鬱症候群！」心理醫師
更在談話節目裡，為此種情況下註腳。

人們對於這樣的心情，其實可以完全體會；尤其莘莘學子離開校園
之際，似乎必須與學生黃金時期說再見。

這樣劇烈的心情轉折，好像強迫人們的心理狀態，非得要馬上成長
不可；也許離開學校只有短短幾年光陰，但是幾近於敏感的觸覺使
然，讓許多人預期爾後的日子，並不見得將是璀璨無比，於是時好
時壞的心情，總是不自覺的悄悄然浮起，那種感覺真教人不舒服！

由於專家的一席話，讓我想起當年在淡江的日子，記得是《英國文
學史》那堂課，講師阿塗伯用充滿鄉土味的腔調，間或夾雜流利的
英文，侃侃而談人生的際遇與真諦。

記得老師總是喜歡把生命的過程，用《理想與聖盃》的意象作比喻。

當慘綠年少而氣宇軒昂之際，總是把聖盃高舉過頭，除了睥睨一切
之外，對於未來更充滿自信心；可是踏出學院象牙塔之後，驀然發
現事實並不如想像中理想，尤其遭遇挫折之餘更讓人瞠目咋舌，於
是把聖盃從頭上拿下來，不過還是小心奕奕而很珍惜的抱在胸前。

等到所有困難如潮水般紛至沓來之際，人們已不再是慘綠年少般的
胸懷大志，只是很謙卑的為了生活而打拼；此刻若說成《市儈心理》
也好，或是過於現實也罷，在日常生活緊迫的壓力之下，已屆中年
的人們，或許早已把聖盃重重摔下，管它是否會因而破碎呢！

老師說，會有這樣的演變，真的不是倚老賣老，而是生活的真實體
驗。

因此在大學時期前後那幾年，慘綠年少負笈在山之巔水之湄的五虎
崗修練，每天醒來極目所及，無非盡是大山大水；而淡江夕照且把
宮燈大道染上一片桃紅。

記得最愛在同儕一哄而散的向晚時分，盡情吸吮淡江的落日餘暉之
美，然後讚歎：為何大自然把年輕的歲月，可以粧點得如此浪漫呢？

所以阿塗伯《其實他也是我們高中的傑出校友》的聖盃故事，總讓
人覺得記憶深刻而盪氣迴腸！

不過在那個年紀，哪裡會放棄充滿浪漫的人生夢想？於是生活宛如
是一首詩；猶記得淡江牧羊池畔，有一片青翠而浪漫的《牧羊草坪》，
對面便是仰望蒼穹而不語的觀音山，欣賞其輪廓分明有致的模樣，
直教人們的心情幾近臻於空靈之境，而淡水河則依戀的繞過滬尾燈
塔，亙古以來且無怨無悔奔向遙遠的地方。

在美麗而浪漫的山水間成長，所以王國維的山水人生境界，總是不
經意浮上遊子的心扉；而淡江文學院的氛圍，也把人們推到《獨上
西樓望盡天涯路》之境遇。

然而年輕歲月的生命，卻宛如承襲著《捧金盃在頭上》的一份傲氣，
以致於沉浸於詩人三境界時，竟是多半介於慘綠年少趾高氣昂，而
且是極其瀟灑之間。

 年輕歲月可以盡情揮灑，
 所以裝滿著一段令人願意咀嚼回味的過去；
 浪漫情境可以貪婪吸吮，
 所以孕育著一種令人樂於堅持的生命態度！

只是在緣起緣滅之際，淡江風光彷彿洞悉人們心意，宮燈大道那一
排盞盞橘黃色宮燈，在杜鵑花叢陪襯之下而高高舉起，彷彿知道遊
子即將遠行。

因此暈黃而浪漫不語的宮燈，縱使用力燃盡最後那道餘溫，也要把
青春歌詠；雖然淡水陰霾濕冷的天空，它們更是驕傲的向蒼穹掙得
一份光明。

所以畢業至今，仍然讓人想起那晚和友人小酌時之情境：

酒店尚未打烊時，年輕遊子各紛飛；
浮沉武林展實力，三十功名塵與土。

如今在多少年悄然流逝之後，假使能夠了脫這樣的宿命，也許可以
在中年危機的心情下，讓自己回到浪漫的過去，那麼在悵悵然的思
緒中，應該把山水人的意境，進一步而看得更透澈，所以生命本來
就具有這樣的本質：

沒有浪漫的撐篙放歌，未曾悲壯的仰天長嘯，生命果真在山水之間；
不再癡癡的等待果陀，毋需卑微的造訪天籟，人生無非在菩提之境！

唉，不論日子多麼美好或極其鬱卒，生命的腳步總得持續往前挪；
直到有一天停下來，暫時駐足張望來時路，會很喜悅而歡欣地說：
真的沒白來這一趟人生之旅呀！

(青溪雜誌476期/93.02/E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