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回憶！這句話應該屬實沒有錯；
  不過如果生命中少了一些回憶，恐怕是非常無趣的事…》

現實生活中，有不少大自然聲音，宛如天籟伴著我們，如果用心傾
聽，總會發現生命竟是這般美好。

因此有人說，聽到蟬鳴便知道夏天已來臨，說牠們是大自然最佳演
奏家並不為過；如果在原野聽到蒼鷹高亢叫聲，彷彿看到天蒼蒼野
茫茫的景象，是一種瀟灑，更是一種悸動；而可愛又有點聒噪的小
鳥啼叫聲，則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和至感親切！
 
其實每一個人，都擁有敏銳《傾聽聲籟》的能力，每當回憶兒時，
那麼多樣的動物鳴叫聲中，青蛙一族《咯--咯--咯》聲，總能引起諸
多童年記事，那不但是一種記憶，也是一種令人愉悅與充滿莞爾的
故事，更是鄉野頑童所喜歡反芻的心情寶貝。

記憶中，農曆年剛剛過完不久，勤奮的農夫早已下田插秧，此刻水
田裡盡是綠油油的秧苗，一片生機盎然的樣子，隨著天氣日漸暖和
之際，水田裡的青蛙們，總是在夜闌人靜時分引吭高歌，此起彼落
的蛙鳴聲，把農村之夜妝點得亟其熱鬧。

「記得孩提時期，赤足到田裡抓青蛙，是下課後最喜歡的活動之一，」
一位朋友回憶起童年記趣時高興的接著說：「每當稻苗剛播種之後
不久，田裡大概淹著溢及半棵秧苗高度的水，而從田埂倉皇逃入水
中的青蛙，總是把頭用力潛入激起的濃濁泥土，卻留下大半個身子
在外，因此循著泥土的污痕，信手一抓便可逮住逃跑的青蛙．．．」

聽到他栩栩如生的描述，宛如重回當年，在田野中抓青蛙的經驗，
那些童年赤足於田間《撒野》的回憶，如今步入不惑之年的同儕，
成為見面之餘共同分享的話題。

如今在宛如水泥叢林的現代都會生活中，想要聆聽青蛙鳴叫的機會，
其實並不容易。

而蟄居於鄉村的人們，在春天的夜晚，應該還是頗有《耳福》，因
為此時有成群的蛙鳴，伴著他們入眠。

記得阿嬤曾經說過：「如果夜晚的青蛙，鳴叫得很大聲的話，隔天
大概就是晴朗的好天氣啦！」

對於這樣的預測，已經記不清礎是否每一次都正確？只是依稀記得
阿嬤作這種推測之際，好像頗為自信的樣子，就好比在院子乘涼的
阿公，看到蒼穹月圓而明顯泛著月暈時，總是肯定的表示：「隔天
將會是炎熱的天氣！」凡此點滴，都是孩提童年不可抹滅的記憶。

昨夜當我向小蕎毅，提及當年抓青蛙、釣青蛙的回憶時，小蘿蔔頭
一副亟其羨慕的樣子一再追問：「釣青蛙到底用什麼東西當作餌？
有沒有釣到蛇？抓青蛙會不會抓到泥鰍？」

聽到他發問的問題，好像一部分來自童心童趣的想像；一部分則來
自好奇心的驅使。

但是到最後總是加上一句話：「好想和爸爸小時候一樣，可以釣青
蛙喔！」

今夜田裡的青蛙，依然賣力的鳴叫，為什麼牠們會如此高興的唱歌
呢？是不是真的在預測隔日的天氣？還是肚子餓得發昏而大叫？或
是有其它的通訊意義呢？

根據比較科學的說法指出，青蛙的叫聲或許與雄蛙、雌蛙間的求偶
有關。

如果確實如此的話，那麼每晚此起彼落的蛙鳴聲，豈不是太羅漫蒂
克了？當雄蛙亟盡《吃奶》力氣大聲叫出來的時刻，也許在不遠的
草叢裡，正有另外一隻芳心大動的雌蛙，聽到迷人而令人陶醉的情
歌，不禁有意無意的《溜達》而過，適時展現出玲瓏身段，於是悄
悄在濃情蜜意的夜晚私訂終身，因而營造一個浪漫愛情的夜晚…

每當聽到蛙鳴組曲之際，不管是老祖母所指出的天氣預測，或是蛙
族不甘寂寞而大聲高歌，還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求偶浪漫示愛，總
是在寂靜夜晚，增添許多遐思的氣氛。

這樣的夜晚，在涼風徐徐吹拂的水田裡，成群咯咯鳴唱的青蛙們，
的確把原本屬於休息狀態的鄉村夜晚，襯托得更加寧靜、和諧和安
祥。

這種寧靜、和諧與安祥的夜晚，不但是一個令人喜愛的時刻，也是
一個教人興起陣陣回憶的晚上。

因為在如此浩瀚無垠的夜空裡，讓心情作無止盡的揮灑，許多悲歡
離合的掌故，便悄悄的從方寸中浮起，除了孩提田野記趣之外，不
禁想起慘綠年少挑燈夜戰的孤寂，也有成群的蛙鳴聲作伴。

甚至憶起服預備軍官役期間的夏日夜晚，柳營外的山溝中，間或傳
來低吟的蛙鳴聲。

而最令人感到辛酸的故事，則是飄泊而孤寂的她，有一次在陽明山
上，頂著滿天星斗，而且是夏夜蛙鳴咯咯的夜晚，俯瞰山下繁燈閃
爍都市，雖然充當過客而蟄居已久，剎那間卻仍感到亟其陌生！

因此，在深深吸一口略冷的空氣之後說：「那麼多盞明亮的燈光，
卻沒有一盞是屬於我，或是等待我回家的燈！」從她隱約乍現的魚
尾紋臉龐下，幽幽的吐出這樣的感受，似乎為已屆不惑之年，卻仍
然無法尋覓感情寄託的無奈，道出了一絲絲辛酸的都會女子心情插
曲。
 
不管在蛙鳴之夜是什麼心情，盡興高歌的有情動物，已經超脫世俗
牽絆，在簡單而知足的夜晚，牠們只是為了想唱歌而引吭高歌，哪
會在乎人們的看法？又何苦體會人間紛紛擾擾？

也許這是一個想起老祖母時代的夜晚；或是憶及慘綠年少猖狂的點
點滴滴；當然也可能只是感到嘈雜而心煩的無奈！

然而無論如何，當人們拋開世俗庸擾與煩憂之後，讓心情逐漸沉澱
而清爽之餘，我們可以很肯定的說：這是一個令人感恩的夜晚，更
是足以讓人抱擁一片遐思的心靈饗宴！

(中央日報副刊/91.12.26/E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