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拒絕而感到難過嗎?吞一顆止痛藥吧。
撰文/斯蒂克斯 ( Gary Stix )
翻譯/謝伯讓
有什麼事比死還要悲慘?許多當代和遠古的社會文化都認為,遭到流放其實和死一樣糟糕。畢竟,對古代人類來說,當一個人與家人朋友分離、並且被趕離營火或逐出部落時,就等於是被丟進了狼群,只有死路一條。毫無意外的,我們的大腦中擁有某些迴路能讓我們小心避開這種命運(無論是《聖經》中夏甲與以實瑪利被趕走的慘況,或是期待已久的高中畢業舞會最後卻無人邀約的心碎)。最新的研究顯示,我們腦中存在著讓我們感覺悲慘的神經機制,這同時意味著,一顆普通止痛藥就可以舒緩我們的心靈痛楚。
其中一個相關腦區,就是位於額頭後方一寸的「前扣帶皮質」(anterior cingulated cortex)。當我們在躲避球分隊時最後才被選到,心中浮現「為什麼是我」的不甘感受時,正是這個腦區在負責操控。而且,這個腦區正好也負責產生痛覺(例如牙疼時令人無法忍受的陣陣抽痛)的神經迴路。或許,腦中負責調控社會互動的區域,就是建立在原始的痛覺系統上,逐漸演化而來。人們常說的「我心已碎」,其實正暗示著生理痛覺與心理傷痛之間的連結。
1970年代有一些研究指出了前扣帶皮質的雙重功能:鴉片類藥劑不但可以解除老鼠生理上的痛感,也可以減少老鼠因為哀傷而發出的叫聲。美國肯塔基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德沃爾(C. Nathan DeWall)研究「社交遭拒」的神經生物學將近10年,他認為,只要簡單抑制人腦中這些具有雙重功能的迴路,或許就得以減輕社交排擠造成的心理痛楚(即便這些腦區現在已經演化到可以處理政治遊戲與其他複雜行為)。德沃爾和同事並沒有使用維柯丁(Vicodin)之類的處方止痛藥,他們只讓62位受試者服用乙醯胺酚(acetaminophen,該實驗使用美國的市售止痛藥泰諾)或是安慰劑。「我們不需要用到昂貴的藥物,也不需要處方籤。」德沃爾說,「我們只需要找到一種安全並有效的普通止痛藥。」
這項研究的部份結果發表在7月出刊的《心理科學》(Psychological Science)。受試者除了要在問卷上回答自己受到拒絕時的感受,他們還參與了一項電腦傳球遊戲,過程中,電腦會經常把球傳給其他電腦,而傳給受試者的次數會越來越少。腦功能造影顯示,與吃了安慰劑的受試者相比,那些吃了止痛藥的受試者比較不會因為被排擠而感到痛苦。哥倫比亞大學社會認知神經科學實驗室的主任奧克斯納(Kevin Ochsner)說:「我相信這項研究提供了最佳的證據,支持『處理社交排擠感受的腦區是從原本處理生理痛覺的腦區演化而來』的說法。」
我們不能只憑著一項研究就認為止痛藥具有生理與心理的雙重療效,德沃爾說:「常常有人問我,他在拆開求職信的回函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吃一點乙醯胺酚呢?」他認為,「把止痛藥當做心理藥物來使用的時機尚未成熟。」
如果乙醯胺酚的心理療效真的獲得確認,那麼它或許能成為一種極具價值的研究工具,不但能幫助我們找出因社交排擠而感到痛苦的神經機制,更可以用來研究其他與社會行為有關的心理歷程。德沃爾和同事在另一項尚未發表的研究中發現,受試者的道德判斷也會因為服用乙醯胺酚而產生變化。在面對道德上的兩難情境時(例如是否該犧牲一個人去救其他許多人),服用乙醯胺酚的受試者比較不會猶豫不決,他們也會立刻拒絕任何看似荒唐的選擇。如果乙醯胺酚真的有助於化解內在的情緒衝突,或許可以幫助那些不擅社交、甚至連面對日常道德選擇都十分困擾的人。乙醯胺酚這種可讓洞察力產生細微變化的功效,或許能為泰諾止痛藥的廣告口號「感覺更好」帶來全新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