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小貝顯得很低落，沒有來時的那種興高彩烈樣，笑容也不見了。我以為她是玩得不盡興才這樣，但看來並不是。雖然小貝說她希望能晚點再回去，但在小保的堅持下，她也乖乖地聽話。

        「紅姐，我好想念我爸，我有兩年沒見他了，以前我爸在家的時候，我們家都是煙味，因為我爸很喜歡抽煙，而且抽得很兇，我很喜歡那個味道，它令我想起我爸……」我牽著小貝的手，靜靜地聽著，我不想打斷她。當一個人在訴說著他的心事時，任何回應的語言都是多餘的，聆聽是最受歡迎的。

        「剛搬進你家時……」小貝繼續自言自語般地說著：「我每天晚上都會點上好多支煙，然後把燈關掉，幻想著我爸在每個角落看著我，守護著我……」原來這就是那些煙蒂的由來。

        「可是，每次我醒來，我爸又不在了，我媽帶了另一個男人回來，要我叫他“爸爸”……」小貝說著說著，居然在出租車廂裡，在我的大腿上，睡著了。

        我付了車費，在司機的熱情幫助下，把小貝搬上了她自己的床，幫她蓋了件被子，謝別了司機。我在小貝的床邊默默地許了一個願：「希望她別再步上她父母走過的路，讓她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就像我家那樣。」我摸了摸小貝的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聲：「晚安！」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感覺今天很累。

(十三)熱戀中的小貝

        接下來的日子，小貝陶醉在她與小保的熱戀裡，在星期六與星期日這兩天的白天裡，根本就沒辦法見到小貝的人影，而剛好這段時間，我們公司要擴展業務，我也忙得不太了，每個週末除了加班還是加班。我口袋中的“銀兩”不斷地在增胖，而小貝則是收花收小禮物收到手軟，我也常常托她的福能吃到小保送她的巧克力。

    因為小保晚上都要工作，又不肯讓小貝到他工作的地方去，所以小貝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回來吃飯，晚飯是我做的，有時她回來得早時也會幫忙。飯桌上，我和小貝分享著彼此的生活故事，她跟我講她在學校的事情，感情上的苦與樂，而我跟她分享著我工作上的厭力與成就……漸漸地，我發現小貝比剛來時要成熟多了，我指的是心靈上的成熟，也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是愛情讓她成熟還是與我這種“成熟型”的人一起住的關係？我沒去探討，反正她成熟了，這是好事。

    除去與小保拍拖的時間，其他不用上課的時間，小貝都待在那個屬於我和她的小家。有時她還會幫忙打掃客廳，煮些小點心給我吃，我也似乎完全習慣了與家人以外的人一起住，壓根兒忘記了我搬出來住的目的，甚至有時回家看不到小貝，我還有點失落感。

    隨著小貝與小保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我也就越來越擔心，不止一次，我看見她與小保在門口熱吻，我不斷地教小貝作為一個女人她應該要如何如何地保護自己，小貝總是說她知道，我又怕我太過囉嗦的話，會在我和好之間建立起一道牆。我也曾想過是否該把這件事告訴小貝的父母，但是自從小貝住進我家後，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像在這世界上消失了似的，我一個都聯絡不上。

        有一點值得安慰的是小貝的銀行戶口每個月都有錢自動存進來，那是她爸爸給固定給好的零花錢，數目還不小，銀行與金錢是小貝與他爸爸唯一連繫的方式，兩年來沒變過。

        有一次，我撥打馬太太的電話，居然奇蹟般地接通了，於是我約了馬太太在外面見面，有些事我覺得該當面跟她說，而有些事也不宜在小貝面前跟馬太太說。

(十四)與馬太太見面

    我在公司附近一家普通的速食店裡和馬太太見面，因為跟馬太太見完面後，我還得趕去上班。

    電話裡，馬太太一直埋怨著為什麼要這麼早，我跟她解釋除了這個時間，我沒有別的時間了，白天我公司忙，晚上我怕被小貝知道，因此她只好勉強答應。

    我在離上班時間前的一小時到達速食店，點了早餐，邊吃邊等著馬太太。三十分鐘過去了，我的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沒有馬太太的蹤影，我又叫了一杯咖啡，喝咖啡是受小貝影響的。當我杯中的咖啡剩下半杯的時候，馬太太推開了速食廳的玻璃門，走了進來，與她手拉著手進來的是個帥哥，高高瘦瘦的，年紀比馬太太小很多，我看不止十歲。「“老馬吃嫩草”？」在見到馬太太的同時，這句話在我腦中閃過。

    「紅紅，紅紅……」馬太太一見到我又是招手又是大聲地叫我的名字，她快步地走過來，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然後拍拍她身旁的椅子，對她的帥哥說；「小草，坐。」“小草”？我強烈地忍住笑，口中的咖啡差一點就噴出來。

   「我們小貝好嗎？」等帥哥小草坐定後，馬太太便開口問，我很高興地以為她心裡還是有小貝，於是我想直接進入主題：「小貝很好，可是……」不等我說完馬太太就插話了：「好就好，我就知道你會照顧她。我先叫一下早餐，我還沒吃呢！一大早就趕來見你，我都快餓扁了。」拜託！像她這種身材，再扁也扁不到哪去。馬太太伸手招來了服務生，開始點菜，還不時地對她的帥哥小草眉來眼去，關心他要吃什麼，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

    點完早餐，馬太太開始給我介紹她身邊的小草，說他們是在網絡上認識的，小草是他的網名，而馬太太的網名是“小紅花”。哈哈！紅花配綠草，正好。馬太笑得好開心，一付熱戀中的幸福模樣，我看了就覺得好幼稚，我真替小貝傷心。而馬太太的小草一直靜靜地坐著，靦腆地面帶微笑，像極了一棵害羞的含羞草，要不是在馬太太問他要吃什麼時，他說了聲：「都可以。」我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我趁馬太太大笑的空檔想插進我想對她說的主題，但是我一開口：「馬太太，紅紅她最近……」馬太太與小草的早餐送來了，馬太太拿起刀叉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刀叉的聲音與馬太太嘴嚼的聲音把我的聲音強行地壓了下來，沒有人在聽我說話，也許馬太太根本就沒注意到我在說話，我繼續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於是，我站起來再彎下身對馬太太說：「你們慢慢吃，我得去上班了。」如果不這樣，她根本就不知道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我沒等馬太太回話就向門口走去，馬太太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紅紅，下次把我們小貝也帶來喔！」奇怪！好像小貝倒成了是我家的人了。還是她把小貝當成是我家的小狗還是小貓了？

    我沒告訴小貝我跟她媽媽見面的事，我怕她知道後會傷心，現在的她生活得滿好的，除了過早交男朋友之外。

(十五)小貝的離開

    很多事情總是在我們還來不及去預防的時候，它就發生了。

    那天我很早就回家了，因為公司奇蹟般地沒有班可加，所以我心情特好，去市場買了一大堆小貝愛吃的菜，和小貝相處了半年，一起吃了三百多頓飯，終於讓我摸透了小貝喜歡吃的東西。

    我煮好了飯，站在桌前欣賞著自己煮的菜，覺得很滿意，相信小貝看到時一定會很高興，畢竟這世上能煮著飯等著她回來吃的，我還找不出第二個。

    等了很久都不見小貝的蹤影，我坐在滿桌熱騰騰、香噴噴的晚餐前，我居然會有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我幻想著我等待的是我的男朋友而不是小貝，奇怪！我是不是有點想婚了？也許我也該把自己定下來了。

    搖搖頭，我站了起來，怕自己的幻想會一發不可收拾。我給小貝發了一個短訊：「飯都煮好了，快回來吃吧！」有點像是發給老公的口氣，別誤會，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像關心著自己的妹妹般心小貝。十幾分鐘過去了，一點回音也沒有。我又發了一個短訊：「小貝，再不回來，菜都要涼了。」但是一小時過去了，還是沒回音，菜可能真的已經涼了。

    我有點坐立不安，小貝還沒試過不回來吃晚飯的，我記得她說過她最喜歡在家吃飯的感覺，哪會讓她有家的感。

    我拿起手機，撥了過去，有個很好聽的聲音從小貝的手機中傳到我的耳中：「對不起！您撥的手機現在無法收聽，請稍後再試！」難道小貝的手機沒電了？還是躲到冷氣室裡收不到訊號？要不就是跑到山上沒有訊號的地方郊遊去了。不然，不可能不回我短訊的，小貝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小貝總是機不離手的，手機就像是她的影子，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除非沒有陽光(訊號)。

    我的這些在腦中盤旋的問題，在我看到冰箱門前用水果圖案磁鐵壓著的留言條時便一一地解開了。

    字條上寫著：「紅姐，我走了，因為我懷孕了，我不想連累你，所以我走了。等我安定好一切後，我會跟你聯絡的。」

    就這樣，短短的幾個字，小貝她走了。

    我傻傻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做什麼，小貝看來是不想讓我找到她，所以才沒留下地址、電話、就連手機也關了。我不知道怎麼辦，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讓我錯手不及。

    那一晚，我居然忘記了吃晚飯，坐在沙發上發了一夜的呆，時而還幻想著小貝回來了，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回來給我看，那小孩真是可愛極了，像小保的帥，也像小貝的美……

    可是當刺眼的陽光從窗口射進來的時候，我才恍然地清醒過來，可這一切的一切又像是在做夢……

(十六)尾聲

        小貝離開三個月後，我又貼出了房間分租的廣告。這一次想要把房子分租出去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金錢的關係。就在小貝搬離這個“家”的那個月，大概是看我賣命工作的份上吧！公司已把我升遷，而且是連跳三級，薪水是本來的雙陪。這時候的我已經沒有金錢上的壓力，也不愁沒有個人的時間與空間。但是沒有了小貝的這些日子，我彷彿也缺少了點什麼。總感覺整個房子空洞洞的，一點點一絲絲的生氣都沒有，一個人的時間過得特別慢，一個人的空間也顯得太大。

        在分租廣告貼出後的第三天，我家的電話響了：「喂，這裡是美麗又親切的公主紅紅的家，請問您……」電話答錄機還沒來得及說完我事先錄好的話。就聽見對方迫不及待地說：「紅紅，是我──勝傑，我知道你在家，我現在人在機場，半小時後我去你家找你……」

        勝傑是我遠在外國的男朋友，他回來了？我看我自由的日子沒剩多久了，我的“獨居”故事也該到此結束了，再見！

    什麼？不許說再見？小貝的故事還沒交代清楚？

        喔！對了，我差點忘了，小貝現在過得很好，她跟小保回家了。原來小保出生在一個非常富有的家庭裡，因為他父親一直希望小保能繼承他的事業，而小保卻對做生意沒興趣，而且他覺得他還年輕，所以希望能先按照自己的興趣好好地先享受一下屬於他自己的人生，所以便到夜總會打工，也因此認識了小貝。

        現在小貝與小保在小保父母的照顧下過得比誰都好，因為小貝與小貝肚子裡的小生命的關係，使他們的兒子得以乖乖地回家，所以他們都小貝更是疼愛有加，而小保也專心地回公司跟他爸爸學做生意。

        愛情使他們長大，也使他們成熟。他們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運氣，這樣的福份，所以千萬別模仿。

-完-

2007.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