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樣灰矇，像剛睡醒的眼睛，睜不開。
　　路上的男男、女女、男女。左腳、右腳像老
式的節拍器，滴答邁進。夢醒時分，醒了，但神
經還沒。手指、手臂、胸口、大腿、小腿、每一
吋肌膚，每一輪關節都像被牢牢的，釘在荊棘上
。若這叫做贖罪，那罪名是什麼？
　　上帝沒給界線，誰知縱情與犯罪只有一線之
隔。棉被還有重量，雖然柔軟，棉花糖入口即化
。肺葉的空氣依稀，阿爾卑斯山的場景。我不能
像條魚在水中呼吸、張眼；我無法像鳥在天空翱
翔、俯瞰。人，就是人。人的存在本質來就很可
悲。即便你是人上人，你，還是人，永遠不會變
成其他物種，即使達爾文的進化論可笑。但演化
與天擇。真實的存在。
　　人的本能是學習，但學習不到悠然的閒懷，
放不開。
　　走過斑馬線，踏上人行道的落差，祈禱今天
所下的雨，可以澆熄燎原火，鼎邊火，慾火，心
火。
　　我不知道英國早餐吃什麼、喝什麼。但人總
有相同的願望、慾望，如果你曾經在空中目睹飛
機飽受高壓高熱受洗。那還會對生命有所期許嗎
，那你一定是非人類。
　　走進書店，看了不起眼的店員平擺在眼前，
走上樓梯，到四樓，那是文具部，一支一支的殺
人工具，躺。
　　夢境中，排列整齊的分部器官，跳動著。銀
白色的空間，透明的塑膠密封袋裝著—戰慄。
　　如果每支原子筆、自動筆、尺規、螢光筆…
都成兇手的玩具，那屍體的臉應該會塗上特殊色
，標記。
　　希望管理員不要挑剔沾染墨水的心臟，只要
他還跳動著…。
　　我挑兩了支，結帳，「２３元，謝謝。」我
心想這麼便宜，那殺人也是廉價的娛樂。下樓，
到處晃晃、天空依然還沒睡醒，只見人越來越多
。跳脫直線前進的車隊，１００，９０，７８，
６，３，２，拉成雁行衝出，差點忘了「紅燈」
亮起，要跟著車隊離開。
　　「綠燈」，五八，五七，我才抬起腳。斑馬
在往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