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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19 15:09:42瀏覽212|回應0|推薦4 | |
文/陳浩 2006.08.17中國時報《獨立評論》 《伶人往事》有一段寫「中國第一小生」葉盛蘭,每次從批鬥大會回到家裡,就把自己關進臥室,繼而,就聽見他在裡面以京戲小生的腔調大喊:「我是誰?」「誰敢惹我?」「我成階下囚啦!」抑揚頓挫,一聲高過一聲。初時妻子家人都以為他瘋了,怎麼叫都不開門。葉盛蘭喊夠了,自己開門出來,恢復常態,全家人和和氣氣吃飯。 每次批鬥會下來,他都以這樣的方式對待自己。「自把琵琶,燈前彈罷,春深不到家」,章詒和寫道:「葉盛蘭在釋放,在宣洩,同時,他也在收拾自己,埋葬過去。」這是一九五七年的「反右」,往前,章詒和寫從晚清、民國到共和國初建,中國京戲的黃金歲月,名伶的絕代風華,讀者在前一本震撼人心的名著「往事並不如煙」裡熟悉的少女小愚,仍然慧黠靈巧的在父母家人身旁跟進跟出,我們迷上了小愚,其實是迷上了她純真無邪的眼睛所看到的舊時中國的美麗藝能界。 少女小愚看到的言慧珠、尚小雲、楊寶忠、葉盛蘭、奚嘯伯,就好比昔日有這樣一個超級電影迷,從小在影棚裡看著葛麗泰嘉寶、英格麗褒曼、亨佛萊鮑嘉、伊利莎白泰勒長大,登堂入室,她聽到看到知道的故事還會少嗎?但說故事的人是章詒和,不但是「大右派」章伯鈞之女,看盡改朝換代中國一代精英在腥風血雨下花果殘摧,她自己「文革中以現行反革命罪判刑二十年,坐牢十載,父親歿於被捕之初,女兒生於囹圄之內,丈夫亡於平反之前」,倖存者章詒和也是說故事的重生者章詒和。 她寫言慧珠「身高一六五,削肩長頸,柳葉眉,高鼻樑,小方口,一雙俏目,顧盼神飛。是個誰瞧上一眼,就能記住一輩子的女人。」說她「血肉充盈、恣情任性」,「艷麗又純潔」,「用女人的心思,男人的氣力」提著幾大瓶豆汁上飛機去上海,讓恩師梅蘭芳大快朵頤。文章初在明報月刊發表,我讀了仍不過癮,飛到北京問章詒和,「一代尤物事蹟必不只如此」,章詒和私下講了好些故事解了我的饞,自從寫書成名,她也成了前塵往事超大吸塵器,太多精采故事自己找上門。我本以為《伶人往事》成書之後,必添新枝葉,豈料讀完熱的發燙的新書,心情還是滾燙的。 這是一支凜然的史家的筆。章詒和既是坐在戲台下第一排的戲迷,也走進了歷史的後台,寫盡人心。筆下七位絕代伶人的粉墨人生,燦爛的記憶都被荒謬的政治蹂躪,章詒和就是不要讓「幾十年傷心慘目、摧人肝肺的日子白過」,她用說故事的筆記下歷史的陰影,就是不要讓記憶褪去,就是要呈現「一部份人藉著陰影可以肆無忌憚,另一部份人則在陰影裡累積著委屈,表現出世故和懦弱。」她就是要在一個又一個不忍卒讀的故事後面,沉痛的告訴你,這些悲劇是「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合謀』的結果」。為什麼「被吞沒的是良心」,為什麼「至今從許多中國人的臉上都很難看到憐憫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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