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月亮好圓好亮!大大一顆掛在山的那一邊,襯著萬里無雲的夜色,讓一向理智過頭的娘也頻頻推開陽台上的大窗,探頭仰望,讚嘆不已。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好像很久沒這樣的中秋景致了,因多年以來,時值此刻,台北都是多雲有雨的天氣!所以昨晚真難得呀,而沒記得給自己一杯酒慶賀,也著實可惜了!
說起那一輪明月,我曾在多少地方看過呢!也留下多少鮮活的記憶。
想是在北海道的十勝吧,當晚也恰好中秋,住在第十六層的飯店裡,朋友早睡了,我仍捨不得那滿月,便坐在窗台上,透著晶亮的玻璃窗,極目遠望,山巒草原映在銀白月光下,耳裡聽著walkman傳來的音樂,並輕輕唱和,讓自己慢慢被感動。
在離開倫敦的前一晚,也在飯店裡遲遲不睡,那晚月光暗淡,而大都會裡的霓虹燈也不算燦爛,但我仍覺得依依,捨不得這個待到不到22小時的城市,於是把下巴磕在窗台邊,靜靜地凝聽著偶而傳來的車聲,聞著霧都深冬裡透著的沁涼氣息。
最詭異的一次觀月經驗則是在加州的優勝美地,明明是白天上午,卻在淡藍的天空間,看見沉沉浮浮的明月,於是一直鬧著說這兒的月亮不甘寂寞,有著加州喧騰浮華的精神,哈!
當然,我也記得進入1995年的前一夜,跟幾個同事好友坐在日月潭青年活動中心的樹林裡,大夥圍坐石桌,喝著飲料啤酒,笑談一些美夢和嚮往,讓時間如同天上的眉月,悄然從漆黑林蔭間滑過,想是舊夢已逝,來者可追。
而在初次造訪中橫天祥的夜裡,跟lily坐在小旅館的台階上,微涼的初秋裡,她不知怎的一直說著旅館鬧鬼的軼事,擾得我無心享受當下的靜謐,更覺得那朦朧的月光似將出水,泛濫成一團鬼魂,悠悠盪盪。
還有在小琉球,一個臨近11點的夜裡,mina駕著摩托車載著我去夜遊,來到全島的最高點,遙見一片黝深的大海,海面尚浮著輕霧,而月娘正躲在雲霧裡...於是我們靠在車旁,聽著正駛出港口的達達漁船引擎聲,同時間,mina並說些出海打漁的故事,她的家族和這片海,直至她想起來咱們身後是一片亂葬崗時,這才匆匆載我下山回家。
月光呵,不只走過了空間,它也串連著時間的記憶...
一年我二十,從夜間部的學校下課後,跟死黨趕上最後一班淡水線,與susan相伴坐在火車小門的台階上,看著月亮溜過了觀音山、紅樹林和關渡橋,一路跟我們回台北,此時,susan不知不覺聊起她的金門家鄉,她的童年,還有一首她忘不了的童謠:有一個小和尚,從小沒爹娘,送去了山裡做和尚啊...
更遙遠一點,一年我十歲吧?!媽媽過年要回南部娘家,在前幾天的凌晨四點左右,爸爸帶著我們早早出門去車站排隊買票。這才關上大門呢,爸爸一聲:哎呀!沒帶鑰匙!便臨下要弟弟爬上磚牆,翻過家門拿鑰匙。這時,小小的我只覺寒氣逼人,瑟縮在牆邊,並低頭盯著腳底的月光,而不知多久,我居然聽見賣麵茶的氣笛聲已由遠而近...喔~天快亮了...
是的,天亮了。這會兒,正午的烈陽也正炎炎地燒著。報導說今晚初十六的月兒會在六點後的東方出現,跟娘約好了,會帶她出門,逛逛萬華夜市,希望在人聲鼎沸裡,度過這一年的中秋。
這也將會是月光下的一段回憶,希望多年後,我一樣記得。
(p.s.這篇原是在今年中秋佳節當日所寫的文,寫得動情,所以就先從第一坑移來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