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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04 18:17:55瀏覽1328|回應0|推薦2 | |
《雅舍小品》是一本可愛得讓你不忍釋手的散文集。作者梁實秋發掘的,是我們身邊微小簡單的的瑣事,又可謂我們鮮有加以留意的屑碎,在淡然的文筆裡,流露出對生活的品味和機趣,對我等都市人而言,每讀一篇,似乎能在急促的都市生活中撿拾一點生活的人生的情趣和智慧,回味和反省生活。 我喜歡《雅舍小品》的寫作風格。該書是作者在抗戰期間的專欄作品,每篇並無太大連貫。梁自認,作品中「雖多調侃,並非虛擬」。的確,他收錄的作品,都是身邊的真人真事,生活的點點瑣言,作品的取材雖然平凡,卻處處顯蘊含哲理,由於作者執筆時期性格已漸韜光養晦,隨想隨寫,文字淡然真誠,度茄若春風,儼然是一位平和溫婉的智人為與讀者聊談起生活旨趣,談笑風生。另外,梁受西洋文學的薰陶甚久,作品中往往流露出西方隨筆的從容與典雅,讓讀者看起來甚有親切感覺。 呆板鋪敍的文章多半是不得青睞的,作者挖取的,是簡單的生活題材,他偏令筆觸所及的塵埃碎屑也變得輕鬆活潑,使作品內容意味盎然,甚或雅致風趣,教人拊掌大笑。試看以下一段引文︰ 「我曾見過二人手談,起先是坐著,神情瀟灑,望之如神仙中人,俄而棋勢吃緊,兩人都站起來了,劍拔弩張,如鬥鵪鶉,最後到了生死關頭,兩個人跳到桌子上去了。」 一場千百年來如一的二人對座之博弈,竟是寫得如此迫真,把弈者的心理神態刻劃得維妙維肖。 於《雅舍小品》四集之中,梁皆體現出他幽默調侃的風格。他不喜激烈的批判,而是以詼諧鬼馬的夾議論夾抒情的方式,剖出一般人的通病,讀者讀後,一方面不免會心莞爾,又一方面跌進他帶出的思考空間之中,自戚胸臆。他不說教,他愛呈現﹑誇張﹑打譬如。最教我難忘的,莫過於《女人》此篇,針對女人愛說誑﹑善變﹑善哭﹑多話﹑膽小﹑聰明此六大特點闡述之,說到女人說謊的天性,作者這麼說︰「女人喜歡說謊,假如女人所捏撰的故事都能抽取版稅,便很容易致富。」我實在忍俊不禁,拍手叫絕。 《雅舍小品》取材自於大眾,顯然平凡,卻引起我極大的深思。引用當代作家季薇的一段話︰「好的小品文,讀來有如知己相對,說一句是一句,應該都是肺腑之言。有時候它也像一杯陳年老酒,不必貪杯,微醺而已,它也可以像一盎釅茶,不可牛飲,請細細品嚐。」誠然,梁筆下圍繞的,是日常生活最普通不過﹑你或我或他都甚為熟悉的事情,如《女人》﹑《男人》﹑《理髮》﹑《握手》﹑《下棋》﹑《頭痛》﹑《廚房》諸篇,皆順手拈來,於此,我不得不敬佩作者對生活的洞察力,如此平平無奇的話題,寫出來總不會淡如清水,而是從小節處見雋永,述的縱然說不上是大道理大智慧,然而憑藉作者博多的學識和對生活敏銳的觀察,作品豐富的內涵能讓你細味生活,回顧生活。 梁取材小中見況味,這建基於他講究體會生活的趣味。俗語說「開心是一日,不開心也是一日」,為何不開心度日,那麼梁觀察事物的宗旨則是「有趣也是一物,乏味也是一物」,何不看其妙趣一面呢?看雅舍散文,是一種趣與美的享受。俄國形式主義評論家甚克洛夫斯基說過,「藝術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使人恢復對生活的感覺,就是為了使人感受事物」。梁把東方朔的眼睛搬了過來,一切越是平凡的事物,他愈看出味兒,在平實的語句中,不知不覺讓人陶醉在他的智慧裡。對,梁的筆下,樹大不一定會直,認為孩子應受管教的;看畫展是賞心樂事,他會替畫者擔心,若他不到山窮水盡時也不會開畫展賣畫;請客是禮貌,他覺得宴會是罪孽是多餘的。作者體會人生,是有其過人的智慧的。 梁曾言,「文章要深,要遠,就是不要長」,《雅舍小品》的題材普通平凡,如何造到既深又遠呢?不錯,在我輩看來,《理髮》﹑《握手》和《請客》都是等閑事情,以西方文學理論來說,作者常用陌生化的語言,造成語言理解和感受上的陌生感,把讀者帶離常規常理,用新的角度去重新審視一些習已成常的東西,在這種語言藝術上,梁是做得十分成功的。梁把理髮店的椅子說成像牙醫所的座位一樣,坐上去令人怵怵不安。他又說︰「盛怒之下,體內血哥不知要傷多少,血壓不知道要升高幾許,總之是不衛生。」從諧趣的角度勸戒人們不要容易動怒。尤其在《雅舍小品》續集和四集中,作者開始於文章中嵌入淡淡的感性﹑說理色彩,運用幽默和有距離感的語言,平衡情趣和理趣,令我於鐵理撅言中攫得一絲睿智和情趣。 「生活就是文學」,《雅舍小品》深刻體現了這句話。讀此書,令我發掘出(其實它們早就存在)很多生活的況味。與此同時,我不禁思索都市人對生活的感受。對我輩而言,生活最有趣之處,是「唱K」,是看戲,是「PSP」,是「購物」,大抵不誣。當然,這些東西自有其趣味處,但返回最基本的生活體驗,如書中《下棋》﹑《乞丐》等篇,甚至與己甚為相關的《睡》﹑《怒》﹑《髒》等話題,我們或許早已對這些司空見慣的事物感到平淡如芥。到底是平簡的生活,於我們而言已變乏味,抑或我們已變為物質的奴隸,以為玩電子遊戲機定比看看畫﹑喝喝茶快活得多,沒有睜開智慧之眼去看這個世界呢?《雅舍小品》為這個問題的答案,留下了對都市人而言或經遺忘的註腳。 《雅舍小品》,其品一點也不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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