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頭一碰觸琴鍵，就像有股強力電流直擊腦門，把鋼琴震地飛濺一地…………………………………………………………………

 文圖．途途

就在幾天前，我們家的小芊芊參加北市教育局舉辦的二年一度「超級盃」鋼琴比賽，因為是第一次參加，所以儘管已經是小學生中的老鳥了，仍然抱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心情大方上台。

後來聽鋼琴老師說，這是一個「嫁恐怖」的正式競技，不但高手雲集，評審教授更個個是樂界翹楚，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評審對參賽者通常「責之切」，不會有太多同情心，所以說，評語鐵定字字怵目驚心，直叫小小鋼琴手發憤圖強，下次一定要爭回個面子。

還好我是個糊塗老媽，事先並沒有太注意這些資訊，否則小芊芊知道了，恐怕會在台上皮皮剉！

那天，我們很早就到了會場，在等待的過程當中，緊張的是芊芊，好整以暇的是我，發現，觀察這些小小鋼琴手還有家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在我們的坐位前方不遠，有個眼睛大大、滴溜轉的小毛頭，調皮地東碰西摸，煩得她爸媽直叫他安靜點。「嗯！一個坐不住的小男孩！學琴恐怕是個大考驗！」我心裡想。

有看頭的是小女孩，個個精心打扮，有的穿薄紗小禮服，有的穿銀白絲緞，頭髮也是編得一絲不亂。

比賽時間就快到了，這時又匆匆進來一個小女孩。

哇！淺藕色閃亮絲緞及踝長禮服吔！仔細挽起的頭髮下，一張濃妝的臉，泛著兩圈腮紅。「嗯！琴技比打扮重要。」我自我安慰。回頭看看芊芊，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小毛頭

比賽開始不久，小毛頭上場了。「聽他彈得如何！」我想。

小毛頭矮矮的，調整坐位花了幾秒鐘。

他的小手一碰觸琴鍵，隨著樂音鏗鏘彈跳而出，好像有股強力電流從琴鍵經過他的雙臂直擊腦門，他的頭驀地往後猛力一仰，身體隨著樂音誇張地前後擺動，好像與掀背式鋼琴融為一體，「琴也在震動嗎？」我幾乎有這樣的錯覺。電流也震懾全場，樂音好像鼓槌，一聲聲地敲著我的心臟…

小毛頭讓我想到電影─「海上鋼琴師」。那位在海上出生，一生與郵輪結下不解之緣的天才鋼琴師，也是調皮得很，有一次為了幫助剛上船的喇吧手不暈船，把琴腳滑輪的錨往上撥，叫喇吧手坐在他身邊，當時正是狂風巨浪，無錨的鋼琴就變成一輛煞車失靈的車，戴著自由傾洩的樂音，隨著巨浪劇烈滑動，由東到西，由南到北，最後撞破大廰玻璃帷幕……

小毛頭對音樂的詮釋，也是如此才華橫溢、橫衝直撞加桀驁不馴。

一分半鐘結束，他輕快下台，回到媽媽身邊撒嬌，他的「製造者」臉上表情很平常，好像司空見慣了般（當然囉！），這種平淡的驕傲，叫我頗嫉妒。

我的心卻不平靜，咚咚……咚咚……好一陣子才恢復正常的頻率。

腮紅長禮服小妞

比賽中途左右，輪到腮紅長禮服小女孩表演，她那細瘦的小手臂律動著，結實的肌肉脈絡清晰可見，千軍萬馬頓時奔騰而出……

我想到另一部電影──野蠻遊戲。奇幻遊戲盤前，男主角丟出骰子，緊張地等待無法預期的命運，結果大地震動，牆壁龜裂，老虎、大象、犀牛、野牛……呼嘯狂奔而過，將他們所在地踏為焦土……

這個小女孩細瘦的手臂和手指竟然發出這麼大的音量，讓我恍然進入中世紀，這女孩好像化身女中豪傑聖女貞德，帶領大軍打了場勝仗。

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但是大家彈的同是巴哈的Gigue舞曲吔，怎麼詮釋差異這麼大？我失神了，似乎聽的不是宗教性極強的輕快樂曲，而是衝鋒陷陣的進行曲。

比賽揭曉

比賽揭曉了，你猜出誰是冠軍嗎？

沒錯！就是那個被我叫做小毛頭的「小小海上鋼琴師」，腮紅長禮服小女孩的「進行曲」也打了一場勝仗，得了第三名！

至於我的小芊芊，就志在參加不在得獎了！

無論如何，是一場難得的經驗吧，不管對小芊芊或是她的糊塗媽媽來說……

途途小時候，也曾想當個小小鋼琴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