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國道上開始堵車,應該前面發生了交通事故。我所擔心的是1988的離合器承受不住那樣走走停停的環境。我對娜娜說,結果不用說也知道,那是個騙子是吧?要不然你今天也不會坐在我這輛破車里。 娜娜把窗搖了下來,說,嗯,他是個騙子。 我問,你是怎么識破的呢?他是后來一直沒有找你么? 娜娜說,嗯,姐妹讓我打電話過去,我說不打了,我等人家聯系吧,萬一我打電話過去人家正在給王菲錄歌呢?我的鈴聲豈不是都錄進去了,打擾人家多不好。 我說,那也挺好,王菲的歌里插一個你的彩鈴,你也算是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點東西。哈哈哈哈。 娜娜說,這個不好笑的。你別幸災樂禍。后來我看電視,看女明星八卦的時候看到王菲以前那個制作人了,身形差不多,但臉好像不是同一張。 我說,嗯,這個沒辦法。 娜娜憤憤不平道,你說這個人,他騙了我,我失眠了一個晚上,而且我好像不光光在想我的唱片,我還在想著那個人,我想,說不定做唱片的時候,像他這樣的藝術家可以突破世俗的枷鎖,跟我談戀愛。如果我們談戀愛,我一定要裝神秘感,我要少開口說話,像王菲那樣,說不定他會喜歡我這種神秘感。后來我又想,神秘個屁啊,見第一面就上床了。但我還是挺想他的,那幾個晚上連孫老板都沒顧上想。我小的時候其實還是很喜歡讀課外書的,而且很喜歡聽音樂的,比起人家說的安全感,我發現這樣有藝術氣質的人還是對我有吸引力的,不過是個假的。 我哈哈大笑。 娜娜說,你真沒有同情心。 我說,我實在忍不住了,但是至少從藝術的角度,這個人還在你的床頭墻上留下了一堆數字,總有留下的東西的,而且是永遠留著,就算你以后沒有在那里上班,但是你的墻還是留著的,你把自己的故事留給了所有能看到那堵墻的人,這就是在這個世界里的痕跡,那棟樓那間房間后來怎么樣了? 娜娜一聳肩,說,地震塌了。 國道上堵得異常扎實,半天都沒有動一下,我將車熄火了以免開鍋,怠速時候的震動瞬間消失了,我問道,娜娜,你不覺得這車太老了,坐著不舒服? 娜娜說,不覺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坐車就隨車咯,反正我干的工作按理來說都應該是最舒服的事,但都不怎么舒服,所以別的也就無所謂,我可沒有那么矯情,你開車,我隨意。這樣就已經不錯了。 我展開了地圖,對著國道上的標示,我發現地圖上的標示和我走的道路已經不是同一條,我打開車門,站在踏板上往前眺望,在我視線的盡頭,路還是死死地堵著。娜娜從我手里接過了地圖,問我,要去哪里? 我指著一個城市,說,那里。 娜娜說,好啊,我也去那里。 我說,你去過么。 娜娜說,當然沒有了,但是我要去那里,那里我認識朋友。其實不堵車,開一天就到了。你來得及。你的時間大大的足夠。 娜娜說,繞路吧。 我說,繞不過,我們要過一座橋,繞的話要繞很遠。 娜娜說,沒關系,我沒有什么目的地。 我說,我有。 娜娜說,哦,你究竟去那里做什么。 我說,我要去接我的一個朋友。 娜娜不屑道,是個女的? 我說,是個男的。 娜娜一笑,你什么取向。 我說,切,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 娜娜一愣,說,嗯,也是。但是你怎么能對一個男的這么執著,開這么老遠去,他是你什么人。 我說,他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你屁股下的這個東西就是他做的。 娜娜說,哇,他會做坐墊。 我說,不是,這臺車,這臺車就是他做的。 娜娜說,好了不起。我也喜歡這些有手藝的人。 我說,你也算是有一技之長的人。 娜娜說,你是在笑我吧。 我說,我可不是。 娜娜玩弄著自己的頭發,說,我知道你其實挺看不起我這一行的。 我說,那正常。你以后要婚嫁,還得找的遠一些,你打算回你老家么? 娜娜說,其實我不打算,我們女孩子,出來了,基本上就不想著回去了,本來在家里大家也都只顧著弟弟,而且我們這里出來的女孩子,好多人干了這個,能看得出來,你知道么,干久了,大家眼神一對,都知道,知道了往外傳,我老家那么小個地方,很快就都知道了,反正我估計我爸媽也是心里有數,但只要不丟他們臉就行。 我說,那你和你爸媽怎么說的,你是出來做什么了? 娜娜說,以前我們都說做按摩師,但現在不行,干這一行的都知道正規的賺不了什么錢,這么說反而讓人不放心,所以我就說我做銷售。 我笑著說,做銷售,哈哈,那銷售什么? 娜娜說,自己。 車陣往前挪動了一點點,后面也已經堆滿了車,掉頭的希望徹底毀滅,我們只能隨著大流往前蠕動,等待著一出別人的慘劇。在這過程中,還有一些卡車開鍋了,說明想看別人悲劇,自己還要過硬,否則自己就成了一場悲劇中的小悲劇。我不知道前面有多么嚴重的事故,是一場意外,還是一場災難,但這些都與坐在車里的我們沒有什么關系。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和我的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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