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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05 18:20:13瀏覽528|回應1|推薦24 | |
暮秋的風有些涼爽, 從桃園往慈湖的路途還滿是十一月的蔥蘢綠意, 台灣的冬季當沒有大陸北方的那種萧瑟氣息, 而很如大陸的江南, 山巒的青翠, 四季不褪 。 抵達慈湖已是十點, 秋日的暖陽, 斜灑在高樹、屋脊、與花叢之間, 和煦、溫柔而饋於天地間一種恬適; 路途碰到的一對老年夫妻剛從美國回到台灣, 趁著今日的好天氣, 也攙扶著來慈湖瞻仰他們曾經的領袖, 七十幾歲的老年人的情愫, 或許已在思維深處牢不可撼的定格, 相對於我們三十幾歲的一代人, 可能更飽含一種絕對的執著。 入口處的蔣公坐像掛著經久不褪的微笑, 目光慈祥而凝定的注視來來往往的遊者; 方下車, 老年人便以甚為遺憾的語氣說道: “ 現在怎麽搞成這樣? 以前還有一個牌坊呀! ” , 不難想象, 初次到此的我, 今天所能看到的情景, 必定與最初的狀態有所不同。 前行方向的左側, 越過橋便是蔣公銅像園, 從台灣各地拆除來的銅像、石雕像, 薈聚於此, 神態多樣, 如今也蔚為慈湖的一大景觀; 只是那座鐵馬駐足的銅像, 揚蹄於慈湖的風中, 是否已經能跨越更廣的時空? 如果某種柵欄始終凝立, 那麽, 也便只有清風為它伴永遠的曲。 循黃埔食堂一側的秘境步道續行, 過橋, 繞慈湖往前, 便是蔣公靈寢所在, 碰上十二點的衛兵換崗; 所有遊客在觀賞、拍攝完衛兵的一番表演之後, 便依序進入; 輕步, 緩行, 鞠躬致敬; 基督教的十字架與黃色花圈相伴於靈柩之側, 印證著蔣之遺囑:“ 余自束髮以來, 即追隨總理革命, 無時不以耶穌基督和總理信徒自居,......。” 瞻仰的人流, 腳步不息; 沒有獻花的程序, 也便沒有獻花的遊客, 這是與北京天安門廣場上毛主席紀念堂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還有不少, 那就是, 毛的遺體安放在天安門廣場的毛主席紀念堂, 蔣的遺體沒有安放在自由廣場的中正紀念堂, 而是暫厝於慈湖的山水間; 毛的遺體所在的紀念堂很大, 蔣的遺體所在的慈湖暫厝處很小; 毛的紀念堂很嘈雜, 蔣的暫厝處很寧靜; 毛的紀念堂顯現出一種張揚、激越但土氣, 蔣的暫厝處散透著一種內斂、謙牧但清雅; 毛的遺體處於鬧市的喧鬧處, 蔣的遺體居於靜謐的山水間; 似乎是上天早有安排, 生前喜歡熱鬧爭鬥場面的毛至今還在觀賞喧鬧, 生前喜歡靜思、主張慎獨的蔣今日還在寧靜的山水間靜思。 門口的喇叭中傳來重復不息的歌聲, 歌聲裏的蔣公也“是人民的救星, 是世界的偉人”; 這又很如大陸的情形, 毛一方面教導民眾唱<國際歌>:“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和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 但拐一個彎, 他又很快偷換另一個概念讓民眾唱起來: “ 東方紅, 太陽升, 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他為人民謀幸福唔喏嗨吆, 他是人民大救星 ”。 就這個方面, 兩人又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太急迫了, 急迫得想在生前被人當作“救星 ”來崇拜, 而事實上, 功過當由後世評說, 一般的, 要在五百年後, 評說起來可能更理性、更全面、更合乎民族的廣義價值。 一對中國百年內最大的敵人各自在三十幾年前走進了彼此人生的終點, 也似乎如願的走進了各自生前個性特質的身後天地, 但是, 又似乎都沒有走進自己的理想, 而只是在邊沿, 觀望, 可望而未及; 於是, 他們都背負著永遠的遺憾, 直到今天, 也留给後世。 走出瞻仰廳, 慈湖的風, 清涼和拂, 吹拂的似乎是執著, 是一個亡靈的執著; 是在執著的逗留, 是在執著的等待, 是在執著的想往歸依他魂夢中的地方。 ---------民國98年11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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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