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不錯的人有綽號，很不好的人也有綽號。只有刺之無刺，非之無舉的人才會沒有綽號。所以，古話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不遭人「記」是庸才。

但，暱稱就不同了。一個對你很不好、對大家都很不好的人，就只會有綽號 --- 很惡毒的綽號，不會有暱稱。

暱稱，不僅在情愛的領域裡有、在同儕團體中也有，甚至在長官與部屬間也會有。像艾森豪的「艾克」、麥克阿瑟的「麥帥」等是。而傳奇人物 --- 巴頓將軍，更是連「血膽老小子」的行話都出籠。所以，受人景仰的人，有綽號也有暱稱。

但在中國的軍隊裡，暱稱總似乎若隱若現，不敢太明目張膽，因為那是一種家長式的威權體系。

當然，綽號是免不了的。像「窩囊廢」之流。

因為，權力可以使人畏服，卻不會使人佩服。

權術可以使人效命，卻不會有「為知己者死」的死士。

軍訓界的團體裡，當然也承繼著板板眼眼的傳統，「絕不可以忘記自我 ---軍人」，是吾輩信條之一。對長官畢恭畢敬，是理所必然的事。所以是：報告總教官。

但在執禮甚恭之餘，敢有暱稱，而且理直氣壯，恐怕得要經過時間檢驗。所以，這兩年多來一直是：「咱們老總」。

就像多年前很流行的，「我的朋友胡適」一樣，老總是咱們的，很光榮。

嚴格地說，老總並不是好人，甚至可以說他很「陰險」！

他使你自己覺得是個人，是個真正的人，而不是條狗。人就該做出人的樣子，所以在受領任務後，莫不敢不全力以赴 --- 士為知己者死！巴甫洛夫實驗室裡的狗主人，不會懂得這道理。

所以這兩年多來，沒人敢把任務弄砸鍋。

砸鍋就是砸腳，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們絕不可以替老總丟面子！」這是老總麾下嘍囉心裡共同的言語。老總就是老大。

九月九日軍訓會報上，老總證實了他要退休的傳言。

有誰可以想像捅了馬蜂窩的景況？！這就似。

三山五嶽各路人馬歡宴無日無之。

老總曾私下秘密透露過，他有三打的酒量。但兩年多來，卻從來沒看見他表現過。老總說喝酒對身體不好、對皮膚不好。所以平常的宴飲也只以果汁充數，沒人會勉強，也沒有人認真求證三打是多少㏄。老總說的話算數。

但最近老總卻似乎在為他說過的話下註解。

有人講過，你們老總講英文的時候，表示他酒喝得差不多了。果然，這陣子他常講英文，廣東英文。而且，真的有三打酒量，瓶裝啤酒三打。老總說的話算數。

老總又說，他離職的日期保密。因為有人，有一堆人要送他，從台南送到台北，開車。車隊會很長。

老總說：再見！

「再見」的意思有很多種。有一種是再也不要見到的再見，有一種是我將再來的再見。

麥帥說過：「I Shall Return！！」

那也是再見。更也是承諾。

老總說楊教官晉升的時候，他會再來。

咱們期待。

老總，再見！

後記：這是75.10.3.一個小教官，對那段逝去不再的傳奇歲月的感懷。

      十多年後，那個小教官也當上了總教官的位置，卻也只能對那段逝去不再的傳奇歲月望其項背。

      寫於87.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