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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芬蘭
2008/06/23 18:31:23瀏覽792|回應0|推薦12

 

《封面故事 :小國致勝Ⅰ》 

白色芬蘭 

僻處極地,曾經是最貧窮的國家, 

也曾被東西兩強佔領,苦命八百年的芬蘭, 

如何用三大策略,變身幸福國, 

成為全世界爭相學習的典範? 

撰文/蕭富元  

  

 芬蘭總統府外幾乎看不到守衛。樸實無華的三層樓建築物,正對蔚藍海港,相隔不到一百公尺。大型波羅的海郵輪轟然入港,愈靠愈近,猶如巨鷹俯衝,幾乎叼下這棟由鹽倉改建的白色總統府。 

 總統府斜對街,是攤販雲集的赫爾辛基市場。大白天,又是賣魚、又是賣花,一派熱鬧。總統哈洛寧的貴賓得忍著腥臭味,入府晉見這位芬蘭史上第一位女總統。外交部顧及國家顏面,曾經柔性勸離攤販;攤販反問,在這裡做生意礙著誰了?要搬,總統府搬。 

 結果,攤販照常賣他的魚,國賓照樣摸著腥臭味進總統府。在芬蘭,天大;地大;民大;官?不大。 

 移居芬蘭將近五年的一位台灣人羨慕不已,時局再差,芬蘭官員也說不出大家要共體時艱這種話。那是人民的自由選擇,不是政府無能的遁詞。 

小國奇蹟 

 歷史的鎂光燈總是探照在以小抗大的英雄身上。如果說,九○年代轟動全球的小國奇蹟是由台灣主演,千禧年後上演的續集,則由芬蘭擔綱最佳主角。 

 在過去六年中,芬蘭四次摘下世界經濟論壇(WEF)全球競爭力桂冠。芬蘭十五歲中學生,在四十三個先進國的「國際學生評量計劃」(PISA)大賽中,蟬聯兩次總冠軍。國際透明組織公布的最清廉政府榜單上,榜首還是芬蘭。 

 主流的流行文化,芬蘭人也沒有缺席。搖滾樂團Lordi去年在歐洲音樂大賽獲得史上首冠,那個晚上,主唱「Mr. Lordi」(Lordi芬蘭文是主的意思)精心戴著一頂白底藍十字芬蘭國旗帽,舉國瘋狂,在街頭揮舞國旗、按喇叭慶祝。愛畫畫、也許並不特別喜歡重金屬樂的總統,還拍賀電給這團打扮成惡魔的「芬蘭之光」。 

 就像是養了一手好牌,怎麼打怎麼贏。芬蘭成了典範移轉的新標竿,頻頻登上國際主流媒體的封面。 

 地圖上看芬蘭,長得像一個穿著長裙、高舉右手的仕女(左手在二次大戰後割給了前蘇聯)。怎麼看,芬蘭都不是豪門千金,歐洲人稱它「波羅的海的女兒」,總有那麼一點苦命的暗示。 

冷酷異境,東西通吃  

 論歲數,芬蘭還比中華民國小六歲;論發展,芬蘭和台灣幾乎同時進行工業化、同步發展資訊科技;論尺寸,使用芬蘭文的人,不過是使用正體字的四分之一;論地緣,台灣隔海有一個不甚友善的「暴發戶」,芬蘭則是被兩個總共佔領它超過八百年的「大戶」東西零距離挾住(芬蘭人多羨慕有那條台灣海峽!)。 

 儘管僻處極地,全球的芬蘭熱未曾降溫。作家吳祥輝去了芬蘭,讚嘆連連,寫了一本《驚豔芬蘭》驚豔台灣。前年,美國《華盛頓郵報》副主編凱瑟(R. Kaiser)到芬蘭採訪,返美後刊出一系列報導,反省:「如果我們那麼有錢、又聰明,為什麼不能像他們?」邊陲芬蘭讓中心美國憮然有愧。 

 為什麼?是因為芬蘭人聰明,還是幸運? 

 如果,「生於憂患」也能算運氣,那麼,芬蘭可以說得天獨厚。 

 芬蘭不是北歐「正黃旗」,它不在斯堪地那維亞半島上,語言、人種皆與北歐諸國殊異,在日耳曼語系裡,「芬人」(Finns)指的是北歐狩獵採集的原始人。歐洲人從不把芬蘭當歐洲國家看待,在冷戰時期,歐洲甚至視芬蘭為遊走資本主義和共產社會的「雙面間諜」,戒它防它。 

 對於不歐不亞、不東不西的尷尬處境,芬蘭人刻骨銘心。芬蘭人不訴諸激情,反而用智慧來證明,它並非兩面國,而是東西世界的戰略緩衝地。芬蘭還用智慧折服一向有優越感的歐洲和北歐鄰邦,在文化和經濟上,它也可以是贏家。 

芬蘭模式的「三隻腳」 

 「芬蘭模式」是近年經濟學家熱中研究的主題,當過二十一年國會議員、六十四歲的總統哈洛寧十月中旬應倫敦政經學院邀請演講,娓娓道出芬蘭從一個最貧窮、最遙遠的國度,變成全球最有競爭力的國家,秘方就是這一帖集合「民主、完善治理、社會福利和投資教育」的芬蘭模式。 

 芬蘭鼎起聰明的三足——務實哲學、福利制度和聰明的投資策略——穩穩踏上強國之路。 

Smart philosophy 務實,智慧的開始 

 要找一個詞來形容芬蘭,務實是最好的選項之一。務實哲學讓芬蘭即使面對惡劣情勢,也能保住民主和完善治理。既然改變不了地理位置,乾脆順勢而為,化雙面夾擊為雙面助攻。 

俄羅斯、俄羅斯、俄羅斯 

 東望西進,芬蘭雙箭齊發。 

 赫爾辛基九月天,彷彿要貪婪吸收夏天最後一道餘溫,市中心這棟有百年歷史的正宗芬蘭餐廳,透明玻璃牆內牆外坐滿了人。六十開外的外交部新聞官瑪利亞蓮娜,兩年前才從巴黎調回芬蘭,難得坐在十五℃的陽光下享受芬蘭最道地的鮭魚。吃完中飯,她還要搭電車去學俄語。 

 有著芬蘭典型寬廣身材的她解釋,這幾年俄羅斯經濟風馳電掣,申請到芬蘭旅遊、經商的人愈來愈多,她經常要去三百多公里外的聖彼得堡審核簽證業務,「會說一點俄語比較實際。」 

 能說四種語言的瑪利亞蓮娜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學俄語除了是公務需要,也是想直接知道俄羅斯人在想什麼。 

 對芬蘭人來說,了解俄羅斯人在想什麼,不是什麼個人興趣,而是攸關國家安全。 

 今年九月,芬蘭國防部長造訪美國首府華盛頓,在公開演講時,就率性直陳,今日芬蘭的三大威脅是:俄羅斯、俄羅斯、俄羅斯。 

 俄羅斯之於芬蘭,正如中國大陸之於台灣,是威脅,也是機會。在料理芬俄雙邊關係時,芬蘭奉行特有的「Sisu」(膽識)哲學:遇逆境時務實不蠻勇,堅毅完成該完成的任務。 

認清現實,智慧的開始 

 獨立已經九十年,和前蘇聯兩次決定命運的戰爭(冬戰、續戰)也結束一甲子,提到前「祖國」,芬蘭還是有那麼一點顧忌。芬蘭從建國以來,就不拘侑意識型態,堅定走務實政治路線(realpolitik)。只要上過學,都背得出前總統帕西奇夫(J.K. Paasikivi)的這句名言:「認清事實是智慧的開端。」芬蘭人知道,得有「唯智者,能以小事大」的能耐,他們堅持的民主體制才能維繫至今。 

 「芬俄邊界有一千三百多公里長,到現在都還有地雷,不務實,芬蘭不能永遠保持繁榮,」二十二歲創立芬蘭第一家線上防毒軟體公司F-Secure,董事長席拉斯瑪(R. Siilasmaa)用他低沉緩慢的聲音說,安全與發展是芬蘭的首要目標,不務實,一切都是空談。 

 為了生存,芬蘭硬生生吞下「割讓十分之一國土、六年內賠償六億美元、外交決定要經過蘇聯同意」的歷史屈辱,求得東線無戰事;芬蘭也因為對蘇聯瞻前顧後,飽受西歐世界批評,德國媒體甚至發明Finlandisation這個詞,來揶揄小國面對大國時的處處自我設限。芬蘭媒體少見反蘇言論,公共圖書館還曾列一千七百多本書為禁書,拒絕陳列,因為內容反蘇。 

 再委屈,領導人也從來不公開批評「俄」鄰。和俄羅斯和平共處,是芬蘭最高的現實。儘管蘇聯已經在十六年前灰飛煙滅,至今芬蘭還是沒有加入以抗俄為成立宗旨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 

 芬蘭務實看待俄羅斯,除了安全顧慮,還有經濟盤算。 

 二次大戰之後的五十年間,蘇聯是芬蘭最大的出口市場,佔芬蘭對外貿易額的四分之一。蘇聯解體後,芬蘭GDP兩年內掉了一○%,就業率狂跌二○%,對蘇聯的依存可見一斑。 

 到現在,俄羅斯仍是芬蘭第二大貿易伙伴,每年對俄羅斯出口值成長二五%;此外,俄羅斯還是芬蘭最大的能源與原物料供應國。應對進退,大意不得。 

超英趕美,西方富國 

 也是因禍得福,為了償還戰爭賠款,芬蘭在短時間內發展出堅強的重工業基礎,馳名世界的諾基亞和造船、造紙業,都大發「國難」利市。芬蘭像是國家版的灰姑娘,靠出口到東邊市場的木材紙漿和金屬工業,快速工業化。在八○年代超英趕美,一舉追上傳統西歐強國,躋身西方富國之林。 

 隨著俄羅斯成為世界三大新興市場,芬蘭的戰略位置愈顯重要。位在芬蘭東南方的瓦力瑪(Vaalimaa),是歐盟進出俄羅斯最主要的關卡,每年有兩百萬人次經過這裡往返歐俄。芬蘭邊境海關抱怨,這裡幾乎天天大塞車,每天都有上千輛卡車排隊出入關。 

 正如英國《金融時報》分析,芬蘭已經成為世界產品輸入俄羅斯的「重要導管」,西歐國家透國芬蘭,將產品送到俄羅斯這個超級市場;畢竟,最會跟俄羅斯打交道、做生意的,還是芬蘭人。 

 「芬蘭不能錯過俄羅斯的機會,芬蘭企業未來要靠它成長,」芬蘭科技與工業協會創新中心主任亞拉亞斯齊(J. Yla-Jaaski)不諱言。 

 就以芬蘭零售業龍頭、有一百四十五年歷史的Stockmann集團為例,有四分之一的銷售額和獲利都來自以俄羅斯為中心的波羅的海四國,這塊區域共有一億五千萬人口,對只有五百萬人的芬蘭,簡直是一只生意源源不絕的聚寶盆。 

通往亞洲的市場,要經過芬蘭 

 東望之外,芬蘭也絕對不自外於歐洲。 

 芬蘭自十二年前加入歐盟後,就安分且積極地扮演模範生角色,率先遵守並實現歐盟各種協議,也是北歐唯一使用歐元的國家。芬蘭並提供他們的對俄「專業」,協助歐盟和俄羅斯打交道,歐俄之間的重要高峰會議,經常都由芬蘭當東道主,負責穿針引線。 

 芬蘭加入歐洲大家庭,也名正言順分散出口重心,如今,歐盟十五國佔芬蘭的貿易量已有六五%,芬蘭超過七成的資金是投資在歐盟各國。 

 除了東守俄羅斯、西拓歐洲,芬蘭更南開亞洲市場。 

 芬蘭曾經以「北歐的日本」自居,引進並學習日本的產業發展模式。早在亞洲市場崛起之前,芬蘭已目光獨具,經營自己的亞洲策略,婉拒加入北歐四國共組的北歐航空,獨自培養國家航空。芬航不和歐洲人搶歐洲、搶美國,而是先發搶亞洲,利用本身東西緩衝區的地理優勢,大力開拓亞洲航線,成為北歐飛亞洲航班最多的航空公司。 

 於是,北歐通往亞洲的市場,要經過芬蘭。 

 雖然開車到哥本哈根國際機場只要二十分鐘,瑞典第三大城馬爾摩的創業家哈肯森(L-G Hakansson),要去巡視他的上海工廠時,還是繞路先到赫爾辛基,再轉飛亞洲。「那是去亞洲最快的路,」經營汽車零件再製業務的哈肯森說。 

 芬蘭人的務實,並不是短視的現實主義,而是深謀遠慮後的精算抉擇。從一個敏感的政策議題,即可見芬蘭從遠看近的務實思考。 

 環境部司長尤蘇卡寧(J. Uosukainen)舉例,早在這波能源荒發生之前,芬蘭就已警覺太過依賴俄羅斯能源;他們也注意到,芬蘭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全歐第二高,遲早會面臨歐盟的減碳壓力。在政府民間多方討論後,芬蘭達成共識:打破歐洲高舉二十年的反核神主牌,成為西方世界第一個重新使用核能的國家。 

 芬蘭現在已經有四座核電廠,第五座兩年內完工,目前正在評估第六座。至於最頭痛的核廢料問題,在芬蘭也不曾造成衝突,處置廠所在地居民以壓倒性的三分之二,贊成設在自己家門口。 

 「只要是對未來有利的事情,芬蘭人一定會去做,」尤蘇卡寧強調,芬蘭沒有對抗意識,只有務實意識。 

 從六○年代歐洲的窮國,八○年代追過歐美水準,到現在國民所得名列全球第十名,芬蘭人聰明務實的思維,讓這個偏遠的北大荒,每二十年量子躍變一次,不斷累積前進的能量。 (本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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