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鷺鷥惹的禍

我會買下桃園的房子，除了怨嘆售屋小姐的拐騙招數高明﹔老婆更怪我太浪漫，羨慕池塘兩隻白鷺鷥，就給了訂金。

池塘是小學預定地，我信以為真．現在小女兒都快小學畢業了，池塘還在，白鷺鷥已〔子孫滿塘〕，我的白髮猶如白鷺鷥，在頭頂上加倍繁衍，我已經不想要小學，而是喜歡上這生態坡塘。

從台北外派來桃園工作，沒把握自己會待多久。初來陪著同事看房子，那時房地產直直落，結果他租了屋子我買了房子。這白鷺鷥惹的禍，一直是老婆調侃揶揄我的白色恐怖。

賣房子的小姐說這裡房價看好，十年來卻未見起色，倒是這一片新興社區仍然不停的蓋起大樓，我家陽臺的日出景觀，已被攔截，還好最美的坡塘夕照仍然一覽無遺，能蓋房子的一邊已經擠滿了，希望另一邊農田永保一片綠意，欣賞一年四季呈現大地不同的新衣和風采。

今年禽流感風聲鶴唳時，白鷺鷥一再增多，我隔著圍籬欣賞這群白色天使，其優雅的姿態，實在與禽流感難以連結，但心中難免擔憂，感覺隔著圍籬是兩個遙遠的世界。清晨，總見她們安靜的迎接天亮，拉長脖子矗立池塘邊或苦楝樹上，好像目送著我們上學上班。

黃昏是她們最熱鬧美麗的時刻，尤其夕陽餘暉彩霞映入坡塘，聽見嘎嘎飛舞如白鶴，將坡塘湖面當作舞台，火紅夕陽是最佳的燈光，一隻隻環繞湖面猶如巡迴演出，透明如鏡的湖水映著彩霞天光，不時演出俯衝下水的特技，看誰咬上來的魚最大，魚兒不是最佳的觀眾嗎？怎會是這般下場！

池塘邊的車聲，猶如晚會的高揚樂音，驚起群鶴齊舞的高潮戲碼，天色暗了，遠方的燈火亮了，幾隻夜鷺做晚會的ending．此時夜晚的演奏就悄悄的響起，依季節天候推出不同音調的奏鳴曲，我最愛初夏的蛙鳴，響澈整個社區；至於夏蟲多重奏，直到蟬聲從白天彈到夜晚的接力賽，算是一年中最精采的演奏嘉年華。雖然喜愛睡夢中的伴奏，卻最討厭蚊子的夜襲，甚至不分夏天或冬天的疲勞轟炸。

我最愛上頂樓眺望夕陽天空，遠方中正機場飛機起降，穿梭在彩霞之間；隱約中壢市鎮，架起高壓電桿手牽手跨越田野連接社區。坡塘就在腳下，俯視白鶴張開翅膀貼近水面，關注倒影的速度，感覺跟著翱翔．小燕子飛上屋簷；麻雀也來湊熱鬧，準備明早在窗邊喚我起床。

一個週末的艷陽天，我邀請孩子一起闖進籬笆內的池塘岸邊，立刻引起一陣騷動，感覺像不速之客，輕輕的走到對岸，這才發覺我們住的地方有鄉間的味道，望見社區就在湖面上，水上的大樓倒影更突顯這一片寧靜，原來白鷺鷥生活在人間仙境。

  　附晚霞夕照　  　

2004.  5/5桃園縣文藝作家協會散文集節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