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未曾公開書寫這麼長的文章

    我也想當個「無聲」的老師，「乖乖牌」的老師

    至今我已服務了十九年

    我仍不想被「貼標籤」

    但為何我的良心一直催促我──為弱勢的孩子發聲吧！

    這‧‧只因為我已飽嚐了『真愛』！

                                                                           臺北縣板橋市大觀國小蔡佩玲

980418  / 01：28

【一個國小老師的真心話】        孩子，對不起！

    週一的第二堂是英文課，孩子們到科任教室上課，我趕快埋首批閱當天的作業本與聯絡簿。很快的，四十分鐘就過去了，『叮噹叮噹』孩子們回來了，放下課本開心的下課囉！我得趁著下課十分鐘趕緊多批閱一些本子。

    這時，小如（化名）一直安靜地站在我身旁沒下課，依我當導師的直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經細問之後，她怯怯低聲的對我說：「我剛剛英文考零分。」，我問：「妳怎麼知道？」「因為我都不會寫。」「妳回去有沒有複習？」「有。」「妳很難過對不對？」她憂傷地點點頭。這跟前兩天我要測驗國語時，碰巧也聽到她說：「耶！我最喜歡考國語，我要考一百分！」那充滿自信的樣子截然不同！

    這時，我只能抱抱小如並且安慰她：「沒關係，不要難過，我們下次再多聽多讀，和姊姊〈雙胞胎〉一起複習，不會的問老師或同學，老師相信妳一定可以進步，好嗎！」我望著她看似空洞的眼睛，鼻頭好酸。

    我突然想起下學期即將實施的『活化課程』，小一的孩子又要多上兩堂英文課，我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難過，我內心吶喊著：「孩子，原諒老師，因為我不是執政掌權者，老師沒辦法保護妳！」，好擔心她對英文會因此而失去信心，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真實地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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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張湘君教授（國立台北師範學院兒童英語研究所創所所長，教授，台北市教育局國小英語教學諮詢委員）自己孩子學英文的過程，就有很多的轉折，這幾年讓張湘君教授一舉知名於全國的，是她完全不避諱的在媒體披露，親自規畫在女兒身上實施的英語教學實驗「得不償失」，造成孩子種種學習和身心後遺症，以知名英語教育專家的身分，她坦然的向孩子懺悔：「孩子，媽媽錯了！」她更希望全國有志於讓孩子學好英文的家長，不要忽略孩子學習過程中可能遭逢的隱而不見的創傷。同時她也發現獨尊英文的情況下，反而會排擠掉其他課程，更何況，這樣的孩子英文還不見得很流利。只要談起台灣當前的英語熱，張湘君教授心中便是百味雜陳，女兒學英語的故事其實可以給很多心急的教育者一個參考指標。

    不管實施『活化課程』是如何可以減少老師的授課時數，或是可以增加學校教師員額編制，亦或是可以減少流浪教師避免教師超額等等，這些釋出的誘因對於老師來說應是利多吧！但我仍堅持，制度是人所定的，請不要拿孩子當籌碼。教育當局若有心提升北縣教育，可以直接從「降低班級人數」或比照臺北市重新修訂增加「學校教師員額編制」，而不是以『活化課程』當誘因，做了才給你吃，否則免談，以此拿我們的孩子做實驗。

    我真是認為『活化課程』抹煞了M型兩端的孩子，一是已在校外學習多年，英語程度向來在校居上的孩子，如同這些孩子的家長說的：「讓我的孩子到學校浪費時間？」〈活化課程是在九年一貫課綱之外另加三堂課〉；另一則是學科學習落後，但在其他方面卻有專長（如：體育、音樂）的孩子，因此而被迫提早放棄英文，喪失競爭力。日前聯合報頭版頭條及近日的國語日報不也多篇提到越早學習英文越早放棄英文嗎？現在三年級就放棄英文的孩子已高達一成10％，執政者啊，你不得不深思！誰說要強迫同吃那一大鍋飯呢！誰說「官大學問大」！

我們的孩子何辜！

    四月八日至台北縣政府多功能集會堂聆聽商業周刊辦理的『未來職場需要的七大能力』演講，當中邀請到哈佛大學「教育改變領導小組」計畫主持人 Tony Wagnerr（影響美國超過3000所中小學的教育領航者）主講。他提到現代學生最重要的七種生存技能，在今天任何人想得到一份工作都必須具備這些能力。若你不懂得如何批判思考、不懂如何有效溝通，和他人合作，那麼就算你有很多證書、高學歷，廿一世紀的職場也不會有你的位置，而這些能力不一定是在課堂上學習到的。

    我們要的是地球村的孩子，是有能力的孩子，但卻不適宜在身心尚未成熟時予以揠苗助長，抹煞其信心。

    我的孩子上小一時，他的同學早已學會「拼音」和「加減乘除」，這時他才要開始學寫字、學「ㄅㄆㄇ」和「基礎的加減」，因為他就讀的是公立國小附幼，他的幼兒生活不是「玩」就是「工作」，但我的專業告訴我，我的選擇是對的。每天我聽他新奇的分享，使我再一次回到童心，與他一同經歷學習的快樂，即使我看他數個月持續操作同一件教具，我也不擔心，我知道他的小腦袋是有轉動而變化的，我常常被他專注的態度而深深吸引。小一時，老師給他的評語是「表現優異，學習專注，認真用心，能舉一反三」。

    當我的孩子三四年級時，他的同學都上了美語補習班，只有他還在『玩』，他同學的爸媽也好心警誡我──『你的孩子這樣會跟不上的』，但我仍相信成熟度夠了，一切學習就水到成渠。到了五年級，學校開始上英語，我看他學得很開心也很喜歡英語，國中不僅沒落後同學，還自動借了一些英文圖書來看，學習的興趣是很重要的。去年他國三，同學如火如荼地準備基測，而他仍然每週日上教會，參與教會的司琴服事與小組的練習，直到考前一週他還是繼續司琴，下了服事講台他更珍惜讀書的每一分鐘。現在他就讀建中，看他每天聽空中英語教室，每週閱讀news  week，有時也閱讀英文小說，這些都是他自發的，我也沒給他壓力，他卻是樂在其中。

    上週，他在台北車站附近的麵館吃麵，見到外國客人與老闆比手畫腳，他便很自然的當起翻譯，隨後，他又聽到外國朋友用他們的母語（法語）交談，我的孩子很興奮地用他初學的「法語」問：「你們是法國人嗎？」，之後，這孩子用「法語」與他們有一段短暫的交談，這是他最近與我分享的一個美好經驗，我也覺得很寶貴。老大如此，當然我的老二女兒（目前國三）也不例外，一切的學習就是這麼美好，她上回第五次複習考PR98英語滿分。他們的英語未因為比同儕晚學習，就表現的比較差，反而更勝之，我還是再強調──凡事有定時，勿揠苗助長。

    每每在報端看到類似「請留給孩子空間！」「小時了了大必佳？」的報章內容時，總會感到心有戚戚焉，我們大人總是一廂情願的說：「孩子，我給你一、二、三」「孩子，我再給你四、五、六」「還有七、八、九」這些都是為你好。我不禁要問，到底這些是孩子所要的，還是為了滿足大人的虛榮！殊不知孩子的學習就是『玩』，他在玩當中學習規劃享受實現，他在玩當中探險學習被建造，為什麼大人總是要把孩子的時間填滿？我想，若是如此這般，可能再也看不到林海音的『城南舊事』，也讀不到沈復的『兒時記趣』了吧！

    教育是良心的事，起初的心不容抹滅，不要因政治的因素或個人生涯規畫因素，扭曲我們的教育專業，誤導家長的教育觀，請用更宏觀的眼光，不要只是光憑口說為孩子好，請再用『真心』去了解孩子。也請還給家長參與教育的時間，教導家長『家庭教育』的重要，沒有家庭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請再一次貼近孩子的心，聽一聽『最真實的呼喚』。

    前些日子放學，一位六年級的孩子到我教室門口跟我說再見。他低年級時是我教的，最近常在我的教室流連閒聊，我知道他的學習情況，便關心地問他：「恩恩，今天在學校開心嗎？」「不開心！」「為什麼？」「功課很難，我不想學。」他是一年級時，同學都下課去玩了，他卻還留在教室寫安親班作業的孩子。這也讓我想到目前我班上常讓我擔心的小穎，我不知增加課程是幫助他亦或抹煞他。

    我是基督徒，我也明白聖經教導我「要順服執政掌權者」，因為「那是神所賜的權柄」。因此我只能向我的神禱告：「求神賜下智慧與謀略，祝福我的在上者，使我的權柄者能做有智慧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