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德彼特（Brad Pitt）是許多女性心目中最性感的男人，或許因為外型的魅力使然，反而一直讓人覺得他的演技似乎沒太多揮灑空間。終於在今年威尼斯影展，他以《刺殺傑西》（The 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意外抱得一座影帝獎，但沒想到換回的卻是一片漫天價響的噓聲。平心而論，這位「小布哥」在片中的表現其實還不賴，他飾演這位兩百年前的傳奇大盜，著重的是複雜難解的內在糾葛，擺脫了以往既定的帥哥印象。

        從《末路狂花》（Thelma & Louise）到《瞞天過海》（Ocean’s Eleven）、《史密斯任務》（Mr. & Mrs. Smith），布萊德的男性魅力，一直還是最大賣點。美麗的女星有人等待花瓶轉型，太帥的男星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即使早就曾以《未來總動員》（Twelve Monkeys）入圍過奧斯卡，即使開始擔任製片選了不少好題材拍片，但大家關注的似乎還是他的外型、愛情以及私生活，尤其是與新歡安潔莉娜裘莉（Angelina Jolie）的一舉一動，幾乎都逃不過狗仔隊的鏡頭。

        在這種情況下，布萊德彼特近年來似乎更希望在表演成績上有所突破，所以他接拍戲份不多的《火線交錯》（Babel），又接演這部其實從類型到角色都不是太過討喜的《刺殺傑西》，企圖明顯。

《刺》片的故事背景在兩百年前的美國，小布飾演的傑西詹姆士，是當時惡名昭彰的強盜首腦，他的個性乖張、手法凶狠，但也有很多人將他視為劫富濟貧的英雄人物。但後來他的死因，變成一個眾說紛紜的傳奇，《刺》片即以其中一種說法做為故事重心，描寫由凱西艾佛列克（Casey Affleck）飾演的羅伯福特，如何戮力加入傑西的劫匪集團，到後來竟變成舉槍刺殺他的那個人。

電影娓娓道來傑西與他身邊伙伴之間微妙的心理關係，隨著案子越做越大，傑西的疑心病也越來越重，他的個性變得陰晴不定，已成為令人不寒而慄的定時炸彈。布萊德的英挺外型正好符合這個角色的領袖氣質，他也賣力演繹這個角色陰沈的一面，多場戲裡看似靜默的氣氛裡，都演出了那股讓人緊張不已的不安氣氛，他的表演算是恰如其分。

可惜小布哥踢到鐵板，扮演羅伯的凱西艾佛列克，這回悄悄地「搶」走全片最健的鋒頭！他的角色從崇拜、服從轉為伺機而動；而且他的細膩演出，又讓這份微妙的內在掙扎夾帶著些許戀慕的曖昧，甚至溢滿呼之欲出的同志情感。這個既複雜、難度又高的角色，讓長得不夠帥的凱西，反而成功詮釋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陰柔，立刻入圍今年金球獎的男配角獎，而且呼聲很高。其實我不太覺得這樣的結果很公平，倒不是質疑凱西艾佛列克的演技，而是無論就片名、就戲份來衡量，橫看豎看，他飾演的這個「羅伯福特」一角，才根本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凱西以男主角的重量退而求其次角逐男配角獎，難怪可以無往不利。

        雖然布萊德彼特仍是《刺》片的最大賣點，不過凱西反而變成是本片的最大受益者，這應該也是擔任製片兼男主角的小布所始料未及的吧！不過這部電影的精彩之處，倒是不因這些八卦而有折損。伺機而動的細膩攝影、沈緩低調的音樂襯托，配合徐徐鋪陳的故事進展之下，與其以為《刺殺傑西》是個講江洋大盜的傳奇傳記，倒不如將它視作一個極度深刻的心理劇來看待，原來崇拜偶像與依戀傾慕，可能只是一線之隔，模糊難辨。如果改由這個角度來切入，《刺》片的沈緩節奏、循序漸進，其實是很貼切的一種形式，當然也考驗著觀眾多一點點的耐性與體會。

（本文改寫自《逍遙》月刊一月號專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