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母親節，恰好也是我的30周年母難紀念日，我回到高雄，和爸媽一起過節。前晚，父親作東請我和母親飲茶，或許是飯店裡較為吵雜的緣故，回到家大夥都累了，也就都早早睡了。
 

隔日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向母親問安。走進妹妹的房間，母親已起床了，在窗前伸懶腰，她是個極有主見的女性，自我到外地工作、妹妹也北上求學後，這些年，母親已習慣和父親分房，睡妹妹的床，父親則睡在隔壁──我兒時的舊房，如此她們都能有自己的空間，又能互相照應，在我看來，這也是她們在結縭30年後，依然能維繫感情的秘密之一。
 

我們互祝彼此佳節愉快。那時，磁磚地上泛著青藍的光，我知道，這是個晴朗的日子。簡單的盥洗之後，父親已先出門了，他有自己飲食的喜好，母親知道，大抵從我離家之後，母親便不再勉強他共進早餐，這在她們之間早已形成一種默契。
 

我們母子倆並肩出門，用過早飯，順道去菜市場採買午餐的食材，路上談論著妹妹的近況和我的婚事。我知道她們兩老心上掛著許多事情，高雄老家求售、雲林農地投資困境、與仲介公司周旋、還有妹妹的生活開銷，身為長子能做的，也就只是把結婚的事一肩扛起，務必人前人後辦得妥妥貼貼，讓她們少操點心。
 

走進剩下微光的菜市場。曾幾何時，這裡燈火通明，攤販攬客的喊聲不絕，可如今冷冷清清，只剩下零星的攤位上，仍亮著昏黃的燈泡。我和母親走到魚攤前，想買蝦仁，但魚販沒剝，母親便要了幾尾蝦子，打算回家自己剝。那魚販太太秤了秤，100元，用塑膠袋包了9隻，拎給我。
 

「賣魚的這攤，以前是夫妻倆一起做的，後來先生中風了，只剩太太一個人扛下來。他們家的東西還算新鮮，雖然貴了點，但我還是會跟她買，給她幫點忙。」離去的路上，母親這樣說著。
 

「這攤賣豬肉的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們都是和他買的，自從他太太罹癌過世後，就不再賣了。他收了之後，另一攤實在太貴，我們也就不在這買了。」
 

聽著他人哀傷的故事，我暗自慶幸，幸好爸媽的身子都還健康，這樣幸福的光景，不知能持續多久？想著想著，心裡竟漾起微微的酸楚，我用力呼一口氣，抬起頭，陪著母親回家。
 

到家時，父親也回來了，母親把稀飯煮下，用的是昨日中午的剩飯，和父親坐在桌前，聽70年代的西洋鄉村歌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仲介公司的事。我坐在旁邊，打開手機，看到未婚妻在LINE上說想我，又在臉書上看到許多朋友的生日祝福。
 

這時，窗外有雲挪開身子，五月的陽光灑將下來，剛完成粉刷待售的老家，變得更加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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