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天氣很冷！

進入冬季的東京冷得讓人哆嗦打不停，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白茫茫的霧氣。

尋淨語帶著全部家當站在住家樓下，腦子還沒來得及思考方才發生的事，只得被冷颼颼的寒風吹得凜冽刺骨。

醫院宿舍把她趕出來了！

雖然這是她意料中的事，發生時還是讓她措手不及，被遣散後她住的地方一直都還沒安排好，她負擔得不起東京的天價般的房價，所以一直都在宿舍借住一天是一天。

她抱著雙手不停的摩擦產生熱能溫暖自己，手上緊握著影邀雨給她的紙條遲疑著該不該打電話。

流石冥日在遠方對街的車子裡，單手撐著頭看著她發哆嗦的樣子，開始心虛的問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當他知道茶藝館老闆保她工作的決心，就知道勢必得從其他地方下手了，所以當知道她仍住在醫院宿舍，他又對院方施壓要她離開宿舍。

為什麼要做的這麼絕呢？他反省沒三秒就把罪惡感拋出九霄雲外了，父親長時間給他的教育不就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嗎？現在他只是在貫徹本家的中心思想而已。

下一秒，他已經開著車子到她面前停下了，按下車窗睨著她。

「這麼晚，妳在這裡做什麼！」標準的明知故問。

尋淨語睜著迷濛的眼眸望進車窗裡，當認清來人時她凝起柳眉端詳了他許久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時，流石冥夜已經耐不住性子先開了口。

「妳不冷嗎？」流石冥日也跟著她蹙起眉宇，才打開車窗一下都覺得冷了，何況是她已經在外頭站了一夜。

尋淨語不懂他想表達的含意，只得傻楞楞地盯著車裡的人看。

這個女人冷傻了不成？流石冥日看著她兩眼發直的注視似乎失了焦距，無奈的嘆了口氣推開車門，抓住她被凍得僵硬的手臂喊著。

「女人！」

「做什麼？」尋淨語僵了許久才發現正因為被抓疼而推拒著他。

「妳冷傻了不成？」流石冥日看著反應能力遲緩了好幾拍的女人，只能抓著她躲進車內，把暖氣給開到最強，又下車把她的行囊扔進後車廂，一進車子連忙幫她摩擦著手臂希望可以溫暖她

尋淨語吸入肺臟的空氣不再是冰凍、刺痛的難過，腦袋也因為獲得溫暖而漸漸恢復運轉，凍僵的四肢也終於可以自由活動。

「怎麼又是你？」尋淨語打著哆嗦問。

「如果不是我，妳打算在寒風刺骨的冬天裡面站到天亮嗎？」流石冥日慍著怒意深怕會錯手掐死她。

尋淨語被問得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回應，剛剛站在街上時茫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任由冷風凍得從僵硬到無知覺，哪來的及想該怎麼辦？

東京的嚴寒她第一次領受到，冷得她毫無招架能力，冷得她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能到哪去。」思量許久只有這樣的回答了。

流石冥日被她細弱游絲的無助給擊敗，把歉疚牢牢的嵌進心坎裡。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嗎？他卻一點也沒有報復後的快感，反而是等在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他在等什麼？檢討似乎有點變調了！而且是他不願意承認的變調！

流石冥日覺得胸臆間蘊著難以抑制的怒火，不自覺的挑高了尾音詢問。「所以妳就站在冷風下發呆？」

尋淨語被他這麼一兇就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囁嚅地攪著手指。「夜深了，我不想去打擾老闆。」

她剛剛真的想打電話給影邀雨，思及現在已經凌晨又刮著寒風，怎麼樣也得度過這幾個小時再去找她吧！

流石冥日怒不可遏地瞪視著她，也對自己的在乎感到懊惱，更無法想像要是沒來，她要怎麼渡過這夜？

「這又不是瞪了我就可以解決的事！」尋淨語摀著耳朵、閉上眼逃避他如著了火的怒氣。

「女人！妳腦袋可不可以清醒一點！」流石冥日終於忍不住抓她的雙手逼他正視他的怒氣。

尋淨語怯生生地嚥了口氣，睜著無辜的眸子睇著他。「我知道我該回台灣了，但是總得讓我有足夠的機票錢回家，我不想麻煩到任何人。」

天啊！他到底『檢討』了什麼樣的女人？好像從頭到尾都在虐待自己而已吧！

「妳不會告訴我，妳要下車吧！」流石冥日沒來由的問。

依照方才的談話做個結論，她該不會也不想麻煩他吧？

尋淨語原本不加思索地想點頭，一接觸到他飽含恐嚇的眸子，連忙將所有的話語嚥下，什麼都不敢說的猛搖頭。

怎麼會這樣？她實在想不透這男人怎麼會突然又出現在這裡？

而且...而且…還這麼的凶狠，一副隨時都會打她的模樣，讓她只得含著淚依循著他的思考應對。

他該怎麼表達意見？這下子連流石冥日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鬱悶了許久，仍找不到適合的語言開口詢問時，尋淨語嘗試著突破兩人間的沈靜吶吶的詢問。

「我們要去哪？」

「我們要去哪？」流石冥日伏趴在方向盤頂端食指輕敲著，重複著她所問的。

去哪這個問題還真的考倒了他！

父親的這個檢討活動已經讓他的生活完全失了準則，別說去哪了，連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出現的原因都無法瞭解了。

再看看身旁怯生生的小女人……

流石冥日常常地嘆了口氣，一向沉穩、不忙亂的心到哪去了？怎麼會被罪惡感淹沒得如此徹底？